齐靖宇没想到,不过是送趟野物,竟会得楚青枫召见。
若非一夜暴雨过后,山路泥泞湿滑,今日送野物之人也不会是他。
“见过三皇子。”
“不必多礼,起吧。”
楚青枫温和又不失威严道。
“是。”
齐靖宇应声而立,只微垂着头。
见他如此不卑不亢,楚青枫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这才开口问道:“野物是你们今早打的?”
“是。”
“昨晚这么大的雨,这野物不好找吧?”
“还好。”
齐靖宇言简意赅的回答,虽没有冒犯不恭,但还是让见管了恭顺回话的楚青枫心生不悦,温和的面容也渐渐变得冷肃。
倪叶舟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看向脊背挺得笔直的齐靖宇。
敢这般回三皇子的话,真不知该说他是胆子太大还是太无知。
莫看三皇子平日里总是一派温文尔雅的温和模样,内里可不像表面这般无害。
果然,下一瞬,就听楚青枫笑容可亲地夸赞道:“昨日送来那么多野物,今日还能冒雨送来新鲜野物,看来,你们营地能人不少。”
随即话锋一转:“如此看来,想必你们营地屯田的收成该也不错才是。”
言外之意,若是营地收成不好,那便是你们没尽力了!
齐靖宇也不知是真没听出楚青枫的弦外之音,还是听懂装不懂,就事论事地回道:“是,今年麦收已全部脱粒收仓。”
这话一出,楚青枫眸色一厉,“全部?”
每个营地屯田都是按人头定了交粮数量的,且每一层交接下来都要刮一层,所以实际上屯田的交粮数量远高于朝廷规定的数量。
因此每年麦收,屯田几乎都是最后完成的。
“是。”
“本皇子从郡城到清县,一路看到地里还有不少尚未收割的麦子,你可知,欺骗本皇子会有什么后果?”
楚青枫到底是皇子,一言一行不怒而威。
这要换成其他人,估计早都吓跪了。
倪叶舟饶有兴致地看向齐靖宇,却见他不疾不徐地回道:“三皇子有所不知,今年营地因为有了脱粒机,麦收比以往少花了将近十天的时间。”
“脱粒机?那是何物?”
“是一种可以快速脱粒的农具,三皇子到营地一看便知。”
“哪用到营地那么麻烦?”
倪叶舟突然笑着出声道:“你现在回去带来不就得了?”
“本皇子也正有此意。”
齐靖宇毫不犹豫道:“是。”
正转身欲走,倪叶舟却突然喊住他,“等等,我怎么看你有些面善,你叫什么?”
齐靖宇抬头看了他一眼,“回倪四公子,草民齐靖宇。”
说完,朝着楚青枫行礼道了声“草民告退”,便转身大步离去。
倪叶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摩挲着下巴,喃喃道:“齐靖宇?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当年名满京都的最小童生,国子监祭酒最看好的状元之才。”
楚青枫凭窗远眺,若有所思道。
“原来是他呀!”
倪叶舟恍然大悟,“难怪在你面前也丝毫不露怯,倒是可惜了。”
“何为可惜?人这一生,太过顺遂,未必就是好事。”
楚青枫这话,也不知是说齐靖宇,还是说自己。
齐靖宇回到营地,第一时间就向卫寅回禀了楚青枫的要求。
卫寅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累了大半天,先下去歇息吧,脱粒机本把总亲自送过去。”
“多谢把总体恤。”
齐靖宇道了谢,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走。
卫寅看着他离去外深沉。
“大人,这齐百长莫不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想凭借脱粒机趁机搭上三皇子?”
卫寅身边的亲卫一脸不怀好意地嫉恨道。
此人正是之前与齐元昊有过龌龊的亲卫,正好趁齐元昊不在抓住机会诋毁齐靖宇。
“闭嘴!”
卫寅面色阴沉地冷喝一声,那人立马一脸瑟缩地低下头,眼中却满是得意之色。
把总这般震怒,恐怕心里也是这般想的吧?
等齐靖宇失了势,看齐元昊还有何脸面继续待在亲卫的位置上!
弱鸡一样的人,也配做亲卫?
简直就是他们亲卫队的耻辱!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让人准备,跟随本把总把脱粒机送到县城!”
“是,属下这就去。”
等卫寅一行人赶到县城客栈时,天已经近黄昏。
除了卫寅身上看起来稍微整洁些,其余人全都满身泥泞狼狈不堪,就连脱粒机上都沾了不少泥渍。
“终于来了!”
窗台前,倪叶舟拍了拍掌心的糕点屑,兴趣盎然道。
没有药材可造,难得有人能引起他的兴趣。
想想当年名满京都的小才子,一朝沦落军户,竟还有这般傲骨,难得啊!
“咦,好像没看到齐靖宇那家伙,对了,这些人怎么弄得这么狼狈,不会是摔泥坑了吧?”
楚青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眉头微蹙。
中午看到齐靖宇的时候,他身上衣衫润湿但却整洁干净,只有鞋底带着些许泥渍,他还以为自己错估了这场大雨的威力。
如今看来,齐靖宇的身手只怕是相当了得,不然营地也不会派他来了。
一个曾经国子监祭酒看好的状元苗子,如今武力不俗,也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世事逼人。
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