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是只狸子!”
花灵拽了拽鹧鸪哨的衣角,低声惊呼。
“嗯,我看到了。”
鹧鸪哨轻轻点头,双眼微眯。
他三人前不久,刚在古狸碑除了利用圆光术害人的“白老太太”,不成想此刻在这阴冷的山根又碰到一只。
观其毛色,和那一副奸邪的神态,绝对是古狸碑那老狸子的重子重孙没跑了!
不过,对付区区一只未成气候的小畜生,还不用他亲自出手。
“老洋人。”
色目卷发的昂藏大汉憨笑着,上前几步。
走到那兀自舔血的小狸子身后,伸出一只如铁钳般的大手,狠狠捏住了它的后脖颈。
那小狸子陡逢大难,惊了个半死。
只是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它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目光呆滞,嘴角还挂着从棺里渗出的黑血。
“师兄。”
老洋人拎着狸子走到鹧鸪哨身前,听候他的发落。
小狸子蓦地与鹧鸪哨对上眼,如梦初醒。
它颇通人性,见鹧鸪哨眉宇间杀气四溢,知道是惹上煞神了。
顿时吓得体如筛糠,屎尿齐流。
鹧鸪哨面无表情,并没有放过它的心思。
让老洋人捆了,用一根竹竿吊在了岩壁上。
有几个卸岭盗伙听到小狸子痛苦的哀嚎,又见它惨兮兮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
有意相问,但又畏惧搬山魁首的威势,不敢直言。
花玛拐虽然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但他打小被灌输了一股子封建迷信思想,认为万物皆有神灵,随意虐杀必遭报应。
此时见搬山三人如此为难一只小狸子,虽然知道对方不会口出妄言,心里不免有些膈应。
忍不住出言问道:
“搬山魁首,这不过就是一只人畜?”
群盗皆认同地点点头。
“哼,你懂什么,这——”
花灵皱起琼鼻,正要反驳,却被鹧鸪哨拦下。
当着卸岭的面,顾忌陈玉楼的面子,自不能把当晚古狸碑发生的事讲出来。
鹧鸪哨没有说话,只是对众人摆手,示意他们跟上。
几十人在他的带领下,挤到了那小狸子所在的白茬儿棺材面前。
“诸位可看出什么异常?”
群盗面面相觑,都有些莫名其妙。
唯有花玛拐心思缜密,不一会便发现了异样。
“这...莫非?!”
“对,山根里阴寒潮湿,这千百年前的木棺看上去却如崭新一般,诸位不觉得很违和吗。”
鹧鸪哨用指节在棺材上敲了敲。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知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群盗闻言,陡然醒悟,一个个瞪大了眼,望向棺材。
棺材的木料算是上成货色,但也绝不是什么罕见的棺木。
棺板缝隙里满是黏滑的污血,那味道闻起来就如同死鱼被暴晒后发出的刺鼻腥臭。
“光这样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人,给我把这棺材劈开!”
花玛拐回头招呼一声。
立即就有三五个盗伙唱诺,拎着长斧上前。
几斧头下去,就把棺板砸出一个大窟窿。
卸岭不比摸金,用探阴爪和黑折子之类的精巧器物,以“撬”和“拔”为主。
他们升棺发财用的都是开山斧,往好听了讲叫“一力破万会”,难听点说就是“莽出一片天”。
群盗又用铁镐将窟窿扩大,将那棺顶整个卸了。
提灯照去。
出乎众人的预料,棺中并没有尸体。
只有一堆不停淌着黑色汁液的恶心肉瘤,气味颜色却都与腐尸无二。
鹧鸪哨见此情形,心中了然,对众人道:
“原来这些都不是棺材,而是丹宫里盛放肉菌的木奁。”
见众人依旧一脸茫然,便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通。
宋代的炼丹化汞之术,与秦汉时已有很大的不同,相比前朝变得更加细致。
讲究死汞为银,铅铁为金。
以药草为引,合而成丹。
烧丹的丹头,往往会用到灵芝、九龙盘、肉菌、太岁等珍稀罕有之物。
其中肉菌在寻常的环境中很快就会丧失药性,难以保存。
惟有装入木奁,藏在阴湿之地,才得以延续存真。
群盗面前这十几座坟丘,正是用来埋藏肉菌木奁的。
不知什么原因,木奁被暴露了出来,引来这小狸子舔舐它渗透出来的汁水。
鹧鸪哨说完瞥了眼被悬在岩柱上的小狸子,冷声道:
“这些畜生和古时那些求仙的方士一样,都以为吞了些丹汞之物便能长生不老!”
“这瓶山丹宫自从荒废下来,堆积如山的丹头反倒便宜了它们,再任其胡作非为下去,早晚要成祸害!”
群盗听了他这一番话,明白了其中利害,连连高呼:
“搬山魁首高义,我等自愧不如!”
心里对鹧鸪哨佩服不已。
花玛拐也一阵唏嘘,干脆利落地对他郑重一礼,大大方方道:
“拐子方才唐突了,搬山魁首勿怪!”
鹧鸪哨无所谓地一笑,摆手示意他不必在意。
花玛拐又问道:
“既然如此,是否让弟兄们动手宰了这狸子?”
“且先饶这厮一命,待会另有他用。”
鹧鸪哨摇头。
他平生虽然杀人如麻,年轻独闯江湖时遇到奸佞之徒随手就宰了,此刻,却不想在师妹花灵面前轻易杀生。
须知,举起屠刀容易,放下屠刀就难了!
花玛拐虽不知他拿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