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家常面,色泽鲜艳,汤汁浓郁。
宇文君静静吃面,景佩瑶在一旁安静端详,初夏的早风怡人,面的味道也很不错。
“我先去妖域,诸多事辛苦夫人了。”宇文君轻声道。
景佩瑶柔声道:“知晓了,待会儿我便亲自去一遭郎丰州。”
“不过要记得穿上鞋。”
宇文君低头,自己赤足却不自知。
景佩瑶微微招手,良久后,侍女带来一双登云靴,宇文君笑道:“其实不穿鞋也无大碍,但有失体面。”
妻子说道:“回来时,最好也是这双鞋。”
宇文君微微一怔,含蓄点头,随即横渡虚空离开此地。
凌玉卿是一个意外,景佩瑶不希望广丽是另一个意外,并非她心眼小,只是不喜欢罢了。
柔和一笑道:“想来你也不是那种人。”
心念微动,一尊白虎飞至殿前,景佩瑶今日身着一袭墨色长裙,轻盈一跃,便驾驭白虎去了南方。
一个时辰后,郎丰州,谢家府邸。
“月旦评?”谢一鸣一脸怪味道。
景佩瑶坐在谢一鸣对面,孤身一人前来,谢一鸣也得礼数周到,亲自添茶。
她是龙族殿下的夫人,亦是扶摇女帝的传人,关系总归是一码归一码。
景佩瑶平和说道:“南方文人,多的是私生子,偶有麒麟之才,也不算变数,若有那样的人选,可归纳至我恒昌宗,事后,由求情大人亲自主持此事。”
“我知道,此事你很难为情。”
南北世家,经过无数岁月磨砺,屹立不倒,屡次渡过狂风巨浪,成就世家金身,亦是千难万险,形成江山易改大姓不改的局面。
南方世家,不是死了多少先辈,又有多少人横死在回家的路上,方可成就如今局面。
宇文君让寒门得志,已让世家脸面极其难看,恨不得将宇文君千刀万剐,现在又要故技重施。
谢一鸣是一个仁厚之人,可他明白,某些口子一旦开了,往后就难以闭合。
他是真的为难,这一刻,他脊背发凉,仿佛南方无数先人正在背后用不善的眼神看着他。
如芒在背,做错一个决定,就成了千古罪人。
谁不想有一份可世代传承的家业。
景佩瑶语气略有漠然道:“很多事,一开始都很难为情,习惯了,也不过是寻常。”
“南方虽无多少文人乱事,大致安分守己,重开月旦评,也着实对南方不公。”
“到头来,打击力度不分南北会形成新的局势,而那时所谓的名宿泰斗,再也无法一家独大。”
“曾经的无上荣光,也将与尘埃为伍。”
“这风景不美,可不美的风景才是人间烟火啊。”
谢一鸣没有回答,神色肃穆,自顾自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这口茶很苦,比以往的任何一杯茶都要苦。
退一步,逆势而为,进一步,千古罪人。
谢一鸣想哭,可他哭不出来,早知如此,他就不能成为南方领袖,那位最后死在顾雍之手的老人家,当真是害惨了他。
还不如让季建当领袖呢。
景佩瑶声音又柔和了起来,如树叶缓缓飘落在草地上。
“陛下,也有此意,此次文臣乱事,确实匪夷所思,吃香极其难看,这股不正之风自然是要除掉,也许世家大族会把这笔账记在恒昌宗上,可我们自然也会扭转颓局,只是,那样会死人。”
谢一鸣这才开了金口,说道:“你比宇文君更加敏锐果决狠辣。”
景佩瑶会心一笑道:“心软的人,总是会吃亏,心狠的人,也会是一位好人。”
这个位置,两人无多余选择。
此事无法讲道理,也无法商量,只能去做。
谢一鸣无奈问道:“你能来这里,自然想好了万全之策,依你之见,我就算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可坚持多久,宁死不屈,最后的下场会怎么样?”
景佩瑶道:“人皇的压力,恒昌宗的压力,天下百姓的压力,都会落在你的肩头,北方赫连家族已不复当年之景,你一人恐独木难支。”
“强攻之后,自然是要屠城的,那时起,你便坐实了南方千古罪人的美名。”
谢一鸣道:“谢谢,是恶名。”
“我若顺从你们的意志,又会如何?”
景佩瑶柔声笑道:“那就要看叔叔的口才更好,还是人皇陛下更胜一筹。”
“我们只是过客。”
谢一鸣有脾气没地方发,过客,只不过是将手给洗干净了。
沉思道:“半月之后给你答复,自然会给你物色出一个出生极其难堪的麒麟子。”
景佩瑶轻柔点头,随机打开空间法器,带来了一些细嫩的野茶叶,说道:“前几日便想要亲自送来,奈何家中那位不在,我又政务繁忙,故此晚来了。”
“一点心意,叔叔笑纳。”
谢一鸣面色古怪收下茶叶,他不觉得景佩瑶此事痕迹太重,局势如此,景佩瑶无论做什么,痕迹都很明显。
“有心了。”谢一鸣礼貌道。
景佩瑶起身离开,驾驭白虎远去,无丝毫顾忌,整个南方大地的人都可看见天空中那尊神圣白虎,不多久之后,会有人去谢一鸣家中拜访。
白虎,主杀伐之道,心思敏锐的人,已开始算老账。
妖域。
圣灵之山,宇文君回到了老地方,这一次没有烤鱼,大致是因为早上吃了一碗面,所以还不饿。
广丽并不在周围,宇文君只好来到松林里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