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庶长大人,属下有事求见。”
这位差点闯进嬴政营帐的千长,找上了自己的顶头上司王齮。
王齮正坐在位上看书简,听到外面声音,道了一声:“进来。”
千长摘下自己的头盔,单膝跪地,“左庶长大人,属下今日巡视营帐,发现诸多可疑之处。名册记录斥候在外遇袭,但军营内马匹数目分毫无差,恐怕斥候之死,并非这么简单。
此外,五名斥候的伤口分别由钝器与利刃所致,然伤口角度和深度大致相同。可见凶器虽然不同,凶手却只有一人。此人一手用利剑,另一手使的当是大钺。
其中一名斥候,口中含酒,尚未入腹,伤口却在喉头。”
王齮放下手中的竹简,将其卷起,看不清神情,“你想说什么?”
“属下认为,伤口在喉,酒未下咽,说明此人是在饮酒时突遭信赖之人暗算。我大秦军中,严令禁酒,能获取酒水的方式也只有一种,因功受赏。”
说到最后,千长眼神锐利逼人,就差指着上司的鼻子了。
王齮却坦然起身,拍拍千长的肩膀,称赞道:“很好,观察竟细致入微,蒙恬千长,你不愧是将门之后。不错,五名斥候,是我杀的。你可知,我为何杀他们?”
“属下不知。”蒙恬愤怒而不解。
“唉~他们虽然是大秦士兵,但却犯了通敌之罪。”王齮叹气一声,捋着胡子回坐到正中。
“通敌之罪?”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我恰有一个人可以解释。”
正当此时,帐外又传来两个声音:
“王齮将军,李斯求见。”
“左庶长大人。”
“进来。”
李斯和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将军模样的单膝跪地,“左庶长大人,深夜相召属下,不知所为何事?”
王齮端坐上手,眼睛闭起,“稍安勿躁,再等等。”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声音在营帐外响起,“左庶长大人。”
“进来。”
蒙恬见到又来一人,着重观察了对方的装束和神色。
“又是一位千长,从时间间隔来看,应该是单独秘密相召,在军营内,行事却如此谨小慎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陆续续又来了数人,每一个都是军中的中流砥柱,且个个面上不解,显然他们都不知道,深夜秘密相召,到底有什么要事。
王齮见来的人已到齐,按剑站起身,“从现在起,不得有任何人靠近营帐十步。”
“是。”原本侍立在侧的两人应声走出去。
“诸位皆是军中柱石,多有功勋,对大秦忠心耿耿,今夜秘密相召,实在是事出有因。
前几日,我收到王上密信,说有叛逆余孽欲对我大秦不利,叫我严加防范。我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叛逆余孽究竟是何人。
直到今日,使节李斯大人的车马突然出现在营地附近,带回来一个特殊的人。”
王齮走到右手侧,踢开一个木箱,一个被绑的人正呜呜说不出话。
“这不是左庶长您的亲兵吗?”
蒙恬巡视军营,曾刚好撞见这个人说奉命送一封信去咸阳,因此印象深刻。
王齮把诸将扫视一遍,“不错,这是我一手提拔的亲信士兵,正因为此,我才倍感心寒。即使我的亲信都有敌人的奸细,这座军营只怕是早已密布眼线。”
他走到这个奸细身前,拔下堵住嘴的布,“说吧,你究竟是何人,要做什么?”
“属下只是为尚公子送一封信去咸阳,给,给太后,请她派兵接应,其他一概不知啊。”
“太后?!”
“什么?!”
“这个尚公子又是什么人?”
帐中诸将纷纷惊讶出声。
“啊——”一声惨叫,王齮拔出佩剑将这个亲兵杀死。
“左庶长大人,为何杀死证人?”蒙恬直接站出来质疑。
王齮将剑插回鞘中,“此等谣言涉及到王上太后,他不是证人,而是妖言惑众之辈,必须斩杀。”
他强硬回答蒙恬,又看向诸将,“诸位可知,不久前的长安君成蟜?”
“成蟜?”
“他不是兵败屯留,后来已经死了吗?”
“在刚刚这个奸细身上,搜出了这个。”王齮在众目睽睽下,取出一物。
李斯见了凝重出声:“长安君成蟜的碧玉扳指,庄襄王亲赐。”
王齮瞥了一眼李斯,点头道:“不错,这是这位尚公子用来取信于太后的信物。”
一将站出来拱手,“可是太后乃王上生母,又怎会相助乱臣贼子?”
“唉~王室间的关系,岂是我辈军人可以揣测?”王齮佯装叹息一句,随后正色,“我们只需要做一件事,保护王上,杀死这帮叛逆余孽。”
他踱了两步,坐回到首位,捋着胡子,“这位尚公子,有王上首席剑术教师盖聂为同党,又有儒家的陆言保护,随从中还有一位疑似魏国武卒的大将,可见,这极有可能是山东六国暗中策划,欲对我大秦不利。
幸好有李斯大人及时暗中通信,否则只怕明日他们已经过了关隘,追之不及。”
“左庶长大人,此事重大,还请下令,我等万死不辞。”
“左庶长大人,请下令。”
蒙恬看到帐中诸将都已经相信王齮,不知不觉冷汗湿了他的内甲。
斥候之死、诡异的奸细、盖聂的出现、那把印有龙纹的剑,所有一切都串联起来。
他抬起头,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