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心里有事儿,也不想那么快回队伍去面对那些人,今非昔比,他既没本事叫人磕头认错,也没心情揪着谁来打架泄愤,如今能得这个提议,自然也没什么不往前走。
大约这店主人也没想过,停了业还能被官老爷撬了门,为的还是进来做一顿饭。
“奇怪啊,这么一家店,除了米面也只剩些干货了。”元夕倒腾了一会儿,将能找到的东西都摆到了面前。
几根腊肠,一挂酱肉,一把香菇,还有一捆沾了盐渍的笋干。
言书无奈道:“你嚷嚷着要做饭,难道连食材都不自备吗?翻墙撬锁的,可不带着我们一块儿成了贼了,还好意思抱怨……”
真是丢不起这人。
沈默混了这些年,也没干过这样的事儿,罕见的心虚:“小哥,你这不靠谱啊。冀州这铺子都关了好些时日了,里头的食材哪还有新鲜的?我是饿,可也不能这样饥不择食啊。”
“你们懂什么?”元夕不想跟这两公子讨论这些,从荷包里掏出一小粒碎银子端端正正的搁在桌子上,转身抱了一瓮大米出来:“老老实实待着,左右让你吃饱也就是了。”
他手脚很利索,不过片刻就蒸了三小碗糯白的米饭出来,上头是铺的满满当当的食材,盖子一开,香气四溢。
“这是我们那儿特有的吃食,原是用竹筒做碗,架在火上烤的竹筒微微爆裂,饭也就熟了。因是混着食材一道烤制的,所以肉汁都会渗透到饭里头,香气也格外浓郁。如今,没有竹筒,却得了这个砂锅子,方法也是一样的,却比竹筒的多了一层焦香。”
元夕把筷子揩的干干净净,递道:“你脾胃弱些,这笋怕是不能入口,只当提味罢了,我再给你弄个汤来,将就着吃些。”
他的心思和楚晋一样,但凡忙里偷闲,就只想着弄些吃的,想方设法的把他往肥了喂。
有时候,他也感慨,这人呐,什么都好,就是在吃这一点上太叫人费心。
“唉,你们这模样倒不大像是主仆。”满嘴的饭也止不住沈默叽叽咕咕的嘴:“唉,言书,从前你老跟凌战那小子在一块儿跟童养媳似的,怎么他一去边塞,你就另结新欢了?”
要不怎么说他损呢,明明心怀感激,出口的话却没有一句能听。
言书不理他,拿着筷子小小的扒拉了一会儿后,谨慎的往口子送了一筷子。
与往常吃的那些饭不同,这口感更硬一些,微火把肉汁一点点的煨进大米里头,使之膨胀饱满,入口格外香糯。
平平无奇的食材,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吃。
“汤来了。”元夕端着盆子,小跑着把汤奉上。
金色的鸡蛋丝配了一把栽在盆子里的小葱花,黄黄绿绿的很是好看。
“谢谢。”色香味具佳的东西,总是能叫人心情愉悦,而眼下,他们最缺的就是这份愉悦。
能得这一句,元夕满心欢喜,跟着两人一道坐下来专心致志的吃饭。
待得饭毕,天也大夜了,秉着不吃白食的好习惯,沈默在打碎了三个碗后总算是帮衬着把厨房清理干净了。
“接下来,咱们赔了碗后,他颇有几分意犹未尽。
言书抬眼看他,嘴角噙了几分莫名的笑:“怎么?小王爷这是要跟我做朋友不成?”
他原是调侃,想将他的活跃噎回去,却不想那位理所当然的接口道:“是啊,这满冀州除了你,我跟别人也不熟啊。左右我今夜是不回亲君卫了,倒不如跟你挤一挤,明早再说。”
他说的坦然,似乎那些芥蒂从没存在过那样。
不得不说,这一位,也是个奇人呐。
若是按着皇城的身份,今日言书这床是让定了,可如今是在冀州,两人一个兵一个将,自不可同日而语。
眼见着言书的“真面目”后,沈默倒也识趣儿,卷着铺盖乖乖的在地上打好地铺,想着将就一晚上。
此时离天亮,也不过两三个时辰,月光透过窗户毛绒绒的钻进来,映出满室清华。
“言书。”沈默闭了半天眼,满脑子转花灯,白日里的一幕幕,豪不停歇的过着,搅得他失了眠:“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这问题在牢里的时候沈默就想问了,他是个直肠子,并没有那么些弯弯绕,可一来心里有愧,二来也顾忌着隔墙有耳,因此,只能死缠烂打的跟着回来。
死寂,豪不意外的沉默,久到沈默都快以为他睡着了,那头才有了回应。
“不是为了你。”温温柔柔的声响传了过来:“只是不想在这样的时候,还有人拿着国难当幌子寻私仇。”
一声叹息,从上头细细悠悠的叹进了沈默心里:“小王爷,我知道你今日受了委屈,也知道你与令堂不同,虽是恣意张扬在了外头,可骨子里那根是非的轴始终是在转的,能隐忍会妥协。因此,能不能请你,至少暂时……”
“可以。”沈默自然的打断他:“言书,你别太小看我了。”
他不傻,点拨几句就能想到根子里。
朝堂上的把戏最是无趣,若是有来,必得有回,否则就会露了颓势。
今番自己被算计,若是传回皇城,便是自己的爹再软弱无用也是要掰回一城的,且不说能得一个什么结果吧,至少这冀州是安稳不了了。
兵荒马乱,起之于兵荒。
如今的冀州,就像是处在风暴中的孤舟,再经不得一点别的风雨了。
顶上屋檐逼仄,比起家里的富丽堂皇来更显几分世俗的无奈,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