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言书心情阴郁,碰上元夕这么不着调的怒骂,几乎气笑:“你这张嘴啊,真的是……骂谁蟑螂呢?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管为了谁,也定然不能叫自己折了进,元夕好歹能放心些,只是这件事儿,不死怕也要脱层皮。
元夕低了头嘟囔道:“你啊,别总觉着我傻,什么事情都想着糊弄我。你要真觉得自己不会有什么事儿,为什么要跟凌战说那些话。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他在你心里的地位不言而喻,能叫你说这些话刺他的,一定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言书摇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觉得我说那些话过了,是因为你不了解凌战这个人。从小到大,我与他这样吵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他聪明的很,一时上头兴许还要生气那么一两日,但有爷爷在,不会钻牛角尖。”
元夕道:“好话就不能好好说?非得夹枪带棒的?明明巴不得对人掏心挖肺的,偏生嘴坏,又不愿意说实情。也不知道你这九曲心肠都是怎么回事儿,总觉着是长歪了的。”
自从听言书说他不会死后,元夕的态度似乎就有了很大的转变。
单纯的孩子,言书下意识的抬了手想去揉乱他的头发,就像对懵懂的小狗那般。
元夕不满的躲了一回,还是认命的由着他揉搓,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少不得再叮嘱一回:“玉璃,你跟我保证,不管如何,你一定不会死。”
他问的认真,直直的看进言书眼里,想要看到一个可信而坚定的答案。
这样的眼神……叫人不忍心说出拒绝或否定的话来。
言书将手移到了他面前,隔断了目光,微笑着道:“我答应你,不管如何,我都一定不会死。”
元夕固执的确认:“不能骗我。”
言书理所当然:“不骗你。”
元夕:“如果你死了,我就杀了凌战,给你陪葬!”
言书:“……”
这一趟花宴过的很是疲惫,然而更难熬的事情还在后头,离家还很远的时候,元夕就瞧见了停下门口的马车。
元夕:“玉璃,好像家里有客人。”
客人?言书疑惑,这两日并没有收着什么拜贴啊。
这样的疑惑,直到下车后看见马车的徽章后才算解开。
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惊诧:好好的,言闵怎么来了?甚至没有递上一封拜贴?
言书去看守在门口的楚伯,却不想对方也是一头雾水,看着自己回来还颇有几分求助的意味:“三爷,你可回来了?在外头没有闯祸吧?我刚瞧二爷的面色似乎不大好啊。待会儿你可小心些,啊?不要硬碰硬。”
言书苦笑:“楚伯,你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他若要动手,我哪儿是对手呀,还硬碰硬呢。”
他心情不好,连带着声音也是闷闷的。
原本在玉清台上那一出已经够叫他心烦的,又通凌战吵了一架,还被元夕这臭小子威胁……
好不容易到了家,不想还能遇上一个来找茬的,今天这日子,真是绝了。
言书整了整衣裳,恢复了往日的笑意,认命的朝着院子走去,进门前还不忘提醒元夕,没有他的命令一定要老老实实的待着,轻易不要说话也不要乱动。
言闵来了好一会儿了,既不喝茶也不吃东西,身姿笔挺的坐在那儿几乎叫人错觉入了军营一般。
“二哥。”言书老老实实的进门,仿佛言闵才是这家正真的男主人一般。
言闵斜了一眼,算是彼此见过,硬生生冷冰冰道:“回来了?”
只是这样的态度,落在言书眼里还是稀奇,心内有了几分莫名的预感。
言书找了个下首的位置,端坐了,抬头猜测道:“莫不是皇上又想着什么新奇玩意儿,特意找了二哥来我这儿取东西?”
能叫动言闵,并且让他安安稳稳坐在这儿等半晌的,除却谢韵外,言书还真是想不到别人。
却不想,那一位没有立时承认,反而破天荒的正眼看了看言书,半晌才僵硬道:“明儿一早我就要启程回边塞了。”
不知怎的,竟是这般闲话家常的开端,言书下意识的起了一层白毛汗,原本完美的笑容彻底僵死在脸上。
除了傻乎乎的“哦”一声外,再想不到回应些什么。
“哦什么?”他这反应,连带着言闵也不自在起来:“你这几日进出,多少小心些。”
说到这儿,言闵似又想起了什么,上下打量了跟在自家弟弟后头的半大小子:“烟岚和韶华呢?平日里他们两个与你最亲,今天怎么不在?”
“啊?”言书愣了一回才道:“烟岚受了伤,这几日在阁子里养着,韶华我差他办事去了。这是元夕,年纪虽是小些,可功夫很是不错。”
“是吗?”言闵不置可否:“跟在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功夫好不好的又有什么要紧,最主要的是真心。否则,天长日久的待着,一旦起了歪心思,要哭都没处说理去。”
这可更稀奇了,他这个二哥光是和颜悦色就已经够吓人了,竟还嘘寒问暖了起来。
绕是机敏如言书,在这样的境况里也有些不知所措。
所谓病急乱投医,除却点头称是外,他唯一能想到的居然是转头朝元夕求助。
后者一脸茫然,耸了耸肩表示你自己看着办。
言闵有多亲切,气氛就有多尴尬,可有些话就那么卡在喉咙,若是不说,自己这一趟怕是要走的不安心。
言闵轻咳了一声来缓解心中的燥郁,压了半晌后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