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遥的语气理所应当，苏茉竟忍不住眼眶发热。
洛雪霁轻哼一声，声音低低自喉间传来，听不出是“哼”还是“嗯”，反正就是懒得说话的意思，也站在了翼遥身边，态度一目了然。
接着是展一鸣师徒，脸上没什么表情，站在苏茉身边，他们要说的话，已经被翼遥说了。
剩余的几人，除了祁蓝，苏茉能叫得上名字的只有惊鸿峰的元白、文瑜，这些剑修，一向因为有过一同观剑的机缘，算是同苏茉有些情分，却也没说过几句话。
也不知剑修都是些什么品种的怪胎，这也愿意相信苏茉，元白和文瑜也站了过来。
祁蓝带着其余四个弟子，更加左右为难，然而他要考虑的不止是个人安危。
洛京一行，他在修为和地位上，都不如洛雪霁和翼遥，却是师长和众人认可的带队人，性子沉稳，顾全大局，非他莫属。
此时他要考虑的，是尽可能替宗门保全人才，既然最精英的那几人都做出了自己的抉择，他把剩下的带到对面，两方总可保全一方，也算是尽力了。
祁蓝不须对谁做出解释，径直向如瑧说道：“我愿信大师所言，只是有一个条件，不知大师可否应允。”
如瑧抬手，做了个“愿闻其详”的手势。
“太微严禁同门互戕，若归于大师一方，还请勿要让我等为难。”
祁蓝的话言简意赅，又不卑不亢，如瑧的回应比他更简单，只点头道了声“可”。
祁蓝招了招手，五个人低着头，再没看同门一眼，走了过去。他心中也有自嘲，以他们五人的实力，在这台上三十多人中，算是最低，大约在如瑧看来也是可有可无。
他脸上即没有忍辱负重的愤慨，也没有愧对同门的羞惭，垂眸平静而立。
苏茉觉得心情似乎一下子就舒畅了，原来，这世间也并非所有人眼中只有利之一字。
她咀嚼之前如瑧的话，天真，不识人心。
初听不服，她向来自诩道心清明，能察人心善恶，这一巴掌打得她实在有些懵。
诚然，她最近犯了不少轻信的错误，谁说不是呢？连原界一个凡人，都能骗过她。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她过去淡漠冰冷的心，正在渐渐温热起来，大约是因此，才会更容易相信别人，也给了别人背叛的机会。
这其中的值与不值，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上次在魔域入魔后，龙骁以自己的血唤醒她，像他从前对狼崽和无心那样。
无论他如何排斥自身的血脉，那里面有世间最强悍的凶煞杀意，也有属于他自己的，渴望自由，坚毅不移的信念。
他改变了她，从此后，她的血是温的，心是热的。
与过去平淡的心性相比，她会愤怒、会欢喜，有恨，还有……爱。
她愣了一下，爱这个字眼，对她来说极其陌生。
她下意识转头去看龙骁，深沉的眉眼有些黯然，溢满了不舍和眷恋。
她第一次读懂了他眼中的温柔，想起最初对他说过的话，“我会陪你，不论是魔是圣。”
龙骁在这即将诀别之际，将她眼中的柔情深深印刻进心底，连理自他手中腾上半空，决然地向着遥远的塔顶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