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森林之前,原主一行人本就住在城中,并四处游逛了大半个月,此时回的仍是之前的住处。
大门前,苏茉抬头瞥了一眼匾额,其上书着“潇潇轩”,字体风骨秀丽,似带着几分柔媚之意。
苏茉微觉纳闷,又问不得,闷声朝里走去。
迎面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急步迎上来,风姿俊朗,年纪大约二十六七岁,声音低沉动听,“苏大姑娘怎地这么晚才回来……”
话未说完,见到苏茉萎靡不振的样子,兼之身后诸人一副风尘仆仆,似被狗撵追了大半晚的样子,不由大惊,“这是……这是怎地了,怎地受伤了?快来人呐……”
一叠声的唤人上来帮忙,顿时又有几个年轻俊俏的小厮奔了过来。
其实苏茉已换过身衣裳,略收拾了一番的。那一身趴过白骨,兴许还沾了某个不知死了多久的前人血肉的衣裳,苏茉早就穿不住了。
容妈妈重重一声冷哼,“都让开。”
四周正围拢来的小厮顿时止步,面前这男子也被推得踉跄两步,险些没栽倒。
作为主人,他对客人这般无礼之举倒是毫不介意,仍锲而不舍地跟在身后,声音压低了些,“潇潇等了姑娘大半晚,以为您今夜不回来了,正伤心呢。”
苏茉被众人围拥着一路朝后面去,有些心惊肉跳,听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别扭,怪道外头门上题的匾额那般古怪,这处莫不是座……男风馆?
江诚兄弟一个去了安排饭食,另一个打发小厮去多提热水来。容妈妈跟着进了门,回身一看,陈若芷跟在后面。
“妈妈手受了伤,还是快去包扎吧。师妹这儿有我,您放心。”语气不卑不亢,尤显诚恳。
容妈妈难得的没有疾颜厉色,正要开口,听得苏茉从里屋传来的声音,“妈妈你先去吧,这儿有师姐就行了。”
容妈妈想了一想,回身又喋喋叮嘱了几句,“小姐先沐浴着,老奴一会儿还要来看你的伤势。切记肩头莫要沾水。”罢了,这才出去。
苏茉在屏风后,褪下衣裳,检查了一下肩上的伤处,容妈妈身上常备好药,活血生肌之药敷了半日,伤口就已愈合大半,自然这也有内力的滋养之效。此刻伤口只觉得微微发痒,又不敢挠,苏茉迫不及待除去衣物,将自己浸入热气蒸腾的桶中。
这爱干净的毛病,还真是一百年改不掉啊,苏茉惬意地舒了一口长气,微微闭上眼睛。
过了片刻,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陈若芷进来,坐在木桶旁,抬手替苏茉打散头发,浸在水中慢慢揉搓。
苏茉默不作声,陈若芷也不说话,二人便这么久久沉默着。
苏茉有点好奇,她好歹也是御虚派掌门座下亲传弟子,怎地混成个小丫鬟模样?她在脑中细细搜索记忆,渐渐有些明白过来,唇边浮起些许冷笑。
还是和百年前一样,衍武大陆的这五大门派,一直极是排外,亲传弟子绝大多数都是本宗之人,外姓弟子则多从杂役做起,最多能做到外门,只有少数极有天赋的,才会被收归内门。
原主老爹掌门苏正则,座下有八大子弟,长徒五年前失踪,想必是晋升先天,被召至上界去了,余下的,只有第六的陈若芷,和最晚收的八师兄叶明玦,是外姓。
如今留在掌门身边侍奉的,除了这两人,便只有二师兄苏秉文,也是原主的堂兄,其他的几个师兄师姐,或者说堂兄堂姐,皆游历在外。明面上是游历,其实倒不如说是避原主这个祸害。
原主是有多跋扈,才能逼得堂兄堂姐们水火不容,宁愿离家出走,也不愿留在门派里潜心修炼呢?
苏茉不由得苦笑。
陈若芷忐忑不安,按小师妹平日霸道的性子,今天害她受伤,定是一顿臭骂逃不了的。
然而等了一会儿,即没等到她的雷霆之怒,也没等到一句质问,心里越发不安,她陪着小心,“师妹,师姐对不住你,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若有个好歹,我也没脸回去见师父了。”
“那你说说,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忽然倒地?”苏茉问她,忽然捂着嘴笑起来,“该不会是想害我吧。”
陈若芷吓了一跳,顿时坐立难安起来,声音艰涩带着哀求,“小师妹,我怎么会想害你,你也知道,我一直未得师父传授玉虚心法,内力进展缓慢,今天牵制那头野兽时,内力岔了,这才一时失手,……小师妹,你要信我啊!”
说着,一大滴滚烫的眼泪,滴落在苏茉**的肩头,迅速滑落,没入水中。
苏茉侧头避了一下,忽然问她,“你还想学容妈妈的曜星诀吗?”原主的记忆里好像有一段,是陈若芷求她,想学曜星诀,却被原主一口回绝了。
陈若芷心中猛地一跳,忙不迭点头,“想啊,当然想。小师妹,我……”
“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容妈妈。”苏茉冷冷开口。
若是容妈妈知道是她害自己被老虎叼走的,别说曜星诀,肯定吃了她的心都有。而且看容妈妈的样子,应该也对她有所怀疑。
背后传来陈若芷明显松了口气的声响,她有些激动,“师妹,我……”
苏茉动了动,止住她的话头,“我先睡会儿,别的改日再说吧。”
她心神渐渐放缓,人沉在热水中,有些昏昏欲睡起来,只吊着一丝精神,提防着身后的陈若芷。
今天见了陈若芷的刀,和她隐隐透出的气质,苏茉心想,她的武功路数倒的确有几分似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