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炾倒真没以为明珠说的什么待会儿再回来是什么认真的话,在他看来不过是找了个理由开溜罢了。所以等到明珠果真兴冲冲地推开门跑进来冲他喊什么“你比旁的姑娘多了好几百绸花”的时候,他倒真的愣了愣。
明珠喜滋滋地蹲在地上,掰着手指头给李炾算:“我刚刚过来的时候问过那些嬷嬷了,她们说一个花魁只卖艺不卖身一晚上就能赚两三百两打赏银子,而且那个穿的花花绿绿的嬷嬷还跟我说,做花魁的能去参加那些什么文人墨客富家公子的聚会,出场费一趟就要一百多两银子,没准还能被什么富家公子看上赎回去做小妾,那就是一……一什么来着?”
李炾捂住了额头:“一步登天?”
“诶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儿!一步登天!”明珠兴高采烈地拍手,看向李炾的眼神里满是钦佩,“阿炾你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打住!”李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向明珠的眼神里带了丝绝望,“小丫头你不会真打算让我当那劳什子的花魁吧?”
“有什么不对吗?”明珠蹲在地上眨了眨眼,“多挣钱啊!还能嫁入豪门,不挺好的……吗?”
“好个锤子!”李炾气得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小丫头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男的?男的!而且豪门?外面那几个嬷嬷……等会儿?嬷嬷?这外头哪来的嬷嬷?”
“啊……那外面不是有好几个,就那个手腕上绑着绸带的。”明珠眨巴着眼,有些搞不懂李炾问的话是什么意思。
“哼,她们也配叫嬷嬷?”李炾不屑地哼了一声,“喊一声鸨母都是照顾她年纪大了,小丫头你以后出门可别随便见了个什么人就喊嬷嬷。”
“哦……”明珠点点头,念叨着“鸨母”两个字,似乎要把这两个字记到脑海深处。
“说回正题,”李炾坐了回去,细长妩媚的丹凤眼瞟了一下蹲在一边念念叨叨的明珠,“外面那几个鸨母说的所谓富家公子,我需要吗?”
“你……不用吗?”明珠有些犹豫地开口,“疏通关系什么的……应该也用得到的……吧”
“小丫头你这未免有点太瞧不起我了。”李炾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小爷我,正三品指挥使,那几个鸨母说的所谓富家公子书生文人,怕是都得巴结着求小爷。”
“这么厉害的啊!”明珠挠挠头,“我还以为你只是个小兵来着……诶!不对!你是个男的来着!”明珠像是突然醒悟一般。
“你才想起来啊?!”李炾一脸难以置信,“合着我最开始跟你说的那几句话白说了是不是?!”
明珠没接李炾的话头,却是站起身来,懊恼地跺了跺脚,李炾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听见明珠说了一句:“嗨呀,到手的好几千两银子没了!”
李炾“啪”地一声拍了下脑门儿,站起身来把还在原地跺脚的明珠推出门外,“哐啷”一声把门摔上,气哼哼地走回椅子旁边坐下,伸手端了茶杯起来呷了一口:“呸!凉了!”
花魁评比还在继续,再往后比下去倒也真没什么悬念了,比来比去,也再没有哪个青楼女子的绸花数过了四百,最高的就是心鲤阁的夏盏姑娘,三百六十九朵绸花。数绸花的伙计偷偷跟李炾说,那夏盏姑娘的绸花主要就那么三四个人投的,那几个人他也认识,可不就是天天照顾夏盏生意的那几个老主顾?那伙计还小小声跟李炾说,听说他们常常三四个人一起,啧啧,可真是不讲究极了。
李炾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个,他连夏盏的名字都是现在才刚听说。去接了象征花魁的翡翠镯子时,他看见台下有个穿着有些暴露的红裙女子面容稍显扭曲地揪着手里的帕子。
那翡翠镯子的水头儿倒是挺好,戴在李炾的手腕上更衬得肌肤白皙。李炾稍微抬了抬手腕,想仔细看看这什么花魁评比的彩头到底是个什么成色,余光却瞟见一个红裙的身影似乎有些懊恼地跺了下脚,掉头就往外走。李炾抬头看去,有大概四五个看起来有几分年纪的男人追着那红裙姑娘就走了。
李炾有些茫然,他转头看了看递给他镯子的伙计,伙计撇了撇嘴:“这不就我跟您说的那个夏盏姑娘。”
李炾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暗暗想着:“这也不怎么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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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炾和明珠慢慢往家里溜达,明珠走在头前两步,手里拎着支糖葫芦啃的津津有味,李炾走在后面,左手拎了六个拿油纸包着的包子,右手还提着几包临出门前他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买的香料。
李炾在后面慢悠悠地算计得极好,先回趟李家把东西放下,自己老娘这么喜欢明珠肯定要留她吃晚饭,正好这小丫头说她自己有正事儿可以跟老娘解释解释清楚,也省得老娘天天数落自己不教小丫头什么好东西。
这样想着,李炾的脚步有些慢下来,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张带了些傻气的笑。
“喂!阿炾!快点儿啊!你笑什么呐!”明珠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一回头看见李炾站在原地嘿嘿笑,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哦……哦!来了来了。”李炾转过神来,紧走两步跟了上去,这次倒是再没落下。
到了李府,大门敞开着,李炽正在前院儿里玩。明珠把手里吃完的糖葫芦扦子一扔,上去拍了拍李炽的头。
李炾就慢了半步走进来,皱着眉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李炽玩泥巴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