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时候,李炾偷偷把明珠丢掉的那枝梅花塞进了胸前的衣服里,他想起明珠丢掉这枝花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温柔而灿烂。
半支梅花像是垃圾一样躺在地上,明珠笑着说:“你看,这颜色多好看,可是我爹娘最讨厌的就是红色了。”
“那你呢?”李炾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声音微不可闻,明珠却像是听到了一般抬头看着他:“我啊,我其实还挺喜欢这个颜色的。”
李炾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跟着笑了两声后,在他们为了躲人迅速离开的时候,伸了手用了灵力把地上那枝梅花收进掌心,匆匆忙忙地塞进怀里,做贼一般心虚。
去藏梅寺的马棚里牵马的时候,李炾看到旁边停了一架装饰华贵的马车,黄花梨做主体,车顶上装饰了浅蓝色的纱幔,纱幔边缘零星缀着洁白的珍珠。厚实的金丝锦缎遮挡了马车入口,让人无法窥探马车内的情况。车架前挂了水沉木的牌子,刻了一个花体的“苏”字,牌子下面还坠了个银质的小铃铛。看这样子,应当是苏尚书苏家的马车,兴许也是来做什么所谓还愿的吧。李炾撇了撇嘴,牵了马离开。这些人啊,信的东西总是奇奇怪怪。
回了家的李炾像掏出什么宝贝一样小心且爱惜地将那半枝梅花插进水莲纹的花瓶里,李夫人瞅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美感,有些怀疑自家老大是不是有点傻,突然就生出了丝丝危机感,要是小儿子也傻成这样该怎么办?!不行,得赶紧请先生教学问了。李夫人摇着头快步走出去,说干就干,当天晚上就拎了个先生进李家,李老爷人都蒙了,就出去打个猎的功夫,这家里又多个人吃饭?
城东的望江楼,是近两年新起的酒楼,走的就是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路线。望江楼还出了个榜单,三个月一换,评的是京城中各家贵女和公子的才能艺能,端得成了各家挑选媳妇儿和女婿的一个重要的参考标准。望江楼建在水上,一圈粗壮的柱子做基,上面起了一圈亭台楼阁,每个楼阁间以悬空的拱形长廊连接,一圈楼阁中间孤零零的立着一座高约三米的亭台,四周用天青色的纱帐围起来,那是给各家意图展示的贵女搭的台子,虽然朦胧,但也足以让人看清楚身形,也不至于被人直接看了去,损了闺誉。
这望江楼,自然又是明家的手笔。明珠带着几个小丫鬟溜进去的时候,掌柜的正和各个阁楼的负责人对账,收支账本对了还不到一半,一群人就看见窗户上映出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隔壁的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随后传来自家大小姐欢快的声音。几个人对视一眼,掌柜的挠了挠头:“正好今天约了倚袖楼的苏家二小姐身体抱恙,她愿意玩就让她玩去。”众人只得点头,不然还待如何,这小姑奶奶闹腾起来,他们可遭不住。
明珠在更衣间里换了烟云蝴蝶裙,外面罩了大红色的对襟羽纱衣,带了长长的水袖,跳起舞来格外有柔媚的风韵。
小姑娘没在意今天原本是谁的场,只要她来了,这就是她的场。明珠在纱帐围起来的亭子中且歌且舞,唱的是前几日新从娘亲那里学会的曲子,红色的裙摆扇叶一样展开,水袖抖落了漫天花瓣,乱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
望江楼位置最佳的楼阁上,风裕看着中央亭台上翩翩起舞的小姑娘,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他垂了眸吩咐随身暗卫查清楚中间跳舞的是哪家胆大的姑娘,片刻后暗卫举了望江楼的预定簿跪在他面前。风裕伸手接了那本不知用什么材质钉缝起来的预订簿,带着薄茧的手指划过一个个带着丝丝香气的名字,最后停在今日的记录上。那一页上只有一个名字,望江楼特制的带着蔷薇香气的花青色墨迹写着“苏府苏棋”。风裕屈了手指叩着桌面,忽而问还跪着的暗卫:“你听这歌声是不是有点熟悉?”
那暗卫愣了愣,再凝神细听时,瞳孔骤然紧缩,暗卫偷偷抬眼看着那个眸色深沉不定的主子,想起多年前那个被沉了塘的女人,突然打了个哆嗦。
明珠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引起了某些人的兴趣,她只管自己玩的开心。她从台子上跳下来之后,做贼一般溜进了换衣间里,找了个隐秘的角落把自己背着爹娘买的红色裙装藏好,带着自己的小丫鬟开开心心地跑回家,小姑娘开开心心地笑闹着,一路上满心都是今天穿到了自己喜欢的衣裳的欣喜,欢笑声传了那么远,远到坐在楼上的风裕似乎都被带得笑起来。
几日后上朝的时候,风裕趁着皇帝高兴,开口求一道赐婚的圣旨。皇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下来,脸色虽然难看,却还是碍于情面张口问道:“是哪家的姑娘这样有福气,得了皇兄的青眼啊?”
风裕跪在殿中,垂下的头掩住了他眼中的嘲讽,皇帝的不满从问话中溢出,不过是不想他有后,怕夺了他的江山罢了。
“苏尚书家的嫡次女,苏棋。”
风裕冷静毫无起伏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来,苏尚书都愣了,连忙出列跟着跪下来连称“惶恐”。
皇帝气得笑出声来,甚至还被口水呛到咳嗽,他当即取了笔,用了极大的力气控制着手不哆嗦,一笔一划地写着赐婚的旨意,写到“贤良淑德”几个字的时候差点将笔捏断。
明黄的圣旨“啪”的一声摔在大殿上,皇帝拂袖而去,风裕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土,弯腰将圣旨捡起来交到大殿中一脸苦相的大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