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回段府那日,段音离便感觉段音挽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不过无论前世今生她都缺少同人打交道的经验,人际交往关系几乎为零,是以她当时并不知道那眼神背后的含义。
这会儿她却忽然明白了,是讨厌吧。
原本段音离还觉得她那一脸嘟嘟肉挺可爱的,眼下却没了欣赏的心思,满心合计着怎么收拾这臭丫头一番。
四师父曾经教导她,人性虽本善,却会在漫长岁月的剥蚀下渐渐变的丑陋不堪,所谓恶人,从对方起了恶念开始便是恶,不能因为对方没有寻到机会动手就轻易原谅。
她不奉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一套,她有没有耐心等先不说,对方有没有命活过十年还不一定呢,是以她喜欢当场发作,不留隔夜仇。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是:见着不顺眼的别管什么回头是岸的虚话,先打了让自己解气再说。
防患于未然这种事,她向来做的很好。
段音挽这会儿能当着她的面儿耍心眼子挑起老夫人对她的不满,难保日后没有更恶劣的招数等着自己。
何况,娘亲身子出问题一事她还没弄清楚,这府中之人各个都难脱嫌疑。
大多数时候段音离都像一只温顺慵懒的小奶猫,悠闲的舔着爪子、晒着太阳,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可要是有人敢动她的小鱼干,分分钟亮出锋利的小爪子将人的脸挠花。
如今她爹娘就是她的小鱼干,谁敢擅动她就让谁烂脸。
今日先拿这臭丫头开刀吧,免得这府里的人以为她们母女是软柿子,凭谁都可以来捏咕一下。
心下思绪百转,段音离面上却未见什么表情,只那双眸子潋滟生光,勾得人移不开视线,她见段音挽果然不死心的还要开口,便忽然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她这不轻不重的一掐,倒是把段音挽给掐愣住了。
段四姑娘本就生的珠圆玉润,是以段音离这一下可是实打实的掐了一把肉。
偏她掐就掐吧,还捏了两下。
捏就捏吧,口中还振振有词道:“呵,肉真多。”
“你、你说什么?!”段音挽瞬间就炸毛了。
“没听清吗,说你胖。”
“……”
段音挽一张小脸涨的通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她以前倒是也觉得自己长的圆润了些,但搁在长辈眼里自是不会觉得她胖,只道她肉呼呼的看起来格外招人稀罕,久而久之,她便也不觉得自己胖了。
至于府中下人那就更不敢言语了。
像今日这般明明白白说她胖的人,段音离还是第一个。
一旁的丫鬟听着这话,不觉深深的低下头去,努力压制着自己上扬的唇角,暗道三姑娘当真是个狠人。当众揭四姑娘的短儿,这下可有热闹瞧了。
果不其然,段音挽见段音离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火气更盛,气鼓鼓的抱住老夫人的胳膊开始撒娇:“祖母……您听听三姐姐的话呀,她说挽儿胖……”
老夫人看了一眼她一说话都在颤的脸蛋子,心道的确是不瘦啊。
咳咳。
这样的话自是不能说出口的,老夫人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你们姐妹之间说说笑笑又何必当真。”
“祖母——”
“好啦,咱们挽儿不胖,祖母难道还会骗你不成!”说着,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段音离一眼:“阿离定是与你玩笑的。”
段音离淡定回望:“哦,我是认真的。”
段音挽方才被安抚下去的情绪瞬间破功:“祖母!你看她!”
老夫人嘴角微抽,暗道这三丫头怎地空长了个好模样,脑子不大灵光啊。
不过想着她自幼流落在外,身边不得人教管,倒是也不忍心说她什么,何况当着大儿媳妇的面儿,她怎好因为小辈儿之间拌几句嘴吵闹就厚此薄彼呢。
三丫头虽不似四丫头这般自小在她身边长大,可到底也是她的亲孙女。
这样一想,老夫人便没有像段音挽期待中的将段音离责骂一通,反而是将她教育了一顿:“阿离是你姐姐,她若做错了什么祖母自会教导她,但你不可与她大呼小叫,知道吗?”
“……祖母。”段音挽委屈的什么似的,眼圈儿微红:“可她说挽儿胖!”
盯着她说话时下颚若隐若现的双下巴,老夫人微微闪神,心底的话不自觉的就溜达了出来:“唉……是不瘦啊……”
话落,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丫鬟更深的垂下头去,内心无比惊诧:怪道三姑娘是个狠人,原是随了他们老夫人。
由于段老夫人“一语致死”,导致段音挽红着眼、捂着脸跑出了画锦堂,不妨在门口的时候撞到了一个小丫鬟,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于是毫无意外,小丫鬟被撞的往后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再瞧段四姑娘,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短暂的愣了一会儿,段音挽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显然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老夫人缓缓的皱起眉头,抬手按了按额角,暗暗懊恼自己老了老了怎地这嘴还没个把门儿的了。
倒是段音离,事不关己的坐在那,一脸无辜。
人又不是她招哭的。
闹了这么一出儿,老夫人也没有心思打听她救人的事儿了,只言自己要歇着便挥了挥手让她和江氏离开了。
临走前江氏对老夫人说回去会好好教导段音离,让她同段音挽他们好好相处,不过后脚出了画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