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帝已不涉朝政许久。
朝臣都以为,小皇孙出生之日必是陛下退位之时。
谁知,宫中迟迟没有动静传出来。
别人不清楚,鄂清心里可是明明白白的。
景文帝压根没打算退位。
他最近爱上了微服私访,整日出宫去玩,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都让他逛遍了,偶尔碰上什么不平事还能拔刀相助,可他美坏了。
当皇帝这么些年,就属这段日子过的最潇洒。
糖葫芦都可以使劲儿买。
自打听了傅云笙的主意开放皇家万牲园之后,景文帝的小金库再次富足了起来。
若非考虑到安全问题不容易保证,他甚至都想敞开宫门让人进出御花园游玩了,反正他如今就是个挂名皇帝,日后当家做主的都是老三。
但最后想想还是作罢。
景文帝原以为,自己这敛财的手段已十分厉害了。
不料,他儿子比他更厉害。
傅云墨和傅云笙近来捅捅咕咕的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兄弟俩盯上了柳州。
那一带临江,商户极多,且多是大富大贵之家。
有几户倒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乐善好施,美名远扬。
可有几户就不是了。
蝇营狗苟的脏事干了不少,在当地形成联盟,甚至将一方官员压的形同虚设,根据腊七他们调查回来的线索称,人家上面有人。
傅云墨换了个手抱孩子,风度不减,淡声道:“让成王来见我。”
腊七应是,而后快步离开。
书房中一时间便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
傅云墨怀中的小娃娃端端正正的摆到了书案上,恐他还坐不稳,便搬了几摞书围着他,正正好好的将他夹在了中间。
方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已经出落的十分惹眼了。
白白净净的,很是漂亮。
傅云墨向后倚着椅背,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自家儿子,见他一只小脚东一下西一下的来回晃悠,他下意识伸手给他摁住了。
那只小脚很安分的不动了。
结果等傅云墨一松手,又开始像被解了封印一样开始晃,看得这位太子殿下忍俊不禁。
傅云笙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傅云墨一个人对着他儿子的臭脚傻乐的景象。
他倚门看了一会儿,恨不得将这一幕画下来供人传阅。
可惜傅云墨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存在,唇边的笑容立刻就隐了去,恢复了素日的冷淡。
傅云笙抬脚进门:“阿离呢?”
“出去玩了。”
“留你在家看孩子啊?”
话落,遭到了傅云墨的一记毒视,吓得他立刻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悠闲的晃到书案前,傅云笙照着傅湛肉乎乎的小屁股戳了两下,然后才说:“找我来什么事儿啊?又有赚钱的活啊?”
“柳州。”
“又离开长安啊?!”傅云笙一听就不干了:“不去不去,我都这个岁数了,媳妇还没娶呢,不能再可哪儿乱跑了。
敢情你们一个个的都媳妇孩子热炕头过舒坦日子,就可着我一个人累是不是?”
“你去柳州,媳妇我让阿离帮你找。”
“真的?”
傅云墨轻轻点头。
傅云笙合计着,这人这会儿还有耐心同他好声好气的说,保不齐一扭脸就耐心尽失的开始威胁,自己还是见好就收比较稳妥。
左右银子也能赚到,媳妇也能娶到,辛苦一些也是应当的。
于是爽快应下:“好,我去。”
闻言,傅云墨一指地上放着的一个大包裹,说:“把这些带走柳州去卖了。”
傅云笙:“……”
再不济,他也是堂堂王爷,就这么就让他改了小商小贩了呀?
实在猜不透傅云墨那个脑子里都想了些啥,傅云笙径自走过去拆开了那个包裹,见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凉族惯用的器具。
说白了,就是锅碗瓢盆。
这东西在凉族之地随处可见,并不值钱。
纵是到了北燕,也未见有何特别之处。
蹲在那堆盆盆罐罐前挑挑拣拣,傅云笙不确定的说:“这玩意儿能有人买吗?”
“你到了柳州之后就找人去街上散布消息,就说当今驸马是凉族人,陛下为表心意将素日所用器具都换成了这些,诸位王爷也是如此。
如今,长安城中有名有姓的权贵之家都在效仿,俨然成了身份高贵的象征。
此消息一出,不日你再带着这堆东西假称从凉族之地刚回来,他们一定会出手的。”
对于那些豪绅而言,钱他们能赚到便已经没什么可稀奇的了。
他们更加想要的,是他们很难得到的权利。
因为对于能和王公大臣用同样的东西这种事,对他们有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仿佛用了一样的东西,他们便站在了同等的位置。
这种傻帽不使劲儿坑还等什么。
傅云墨:“还有,你此去柳州若成功与他们完成了这笔买卖,他们必会对你恭敬有加,试图拉拢你给他们指点迷津。
届时你便告诉他们说,就说我说的,宫中殿宇老旧,我意欲修缮。
以及有大臣建议,恢复察举制,我并未直接反对,想来同意的面儿很大。”
傅云笙皱眉挠了挠头:“我咋没明白你想干啥呢。”
一会儿修缮殿宇、一会儿恢复察举制,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都不挨着呀。
傅云墨懒懒的扫了他一眼,没理会。
将自家儿子从书案上抱回怀里,他还在继续玩他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