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风徐徐,柔和的风从雕花的窗外吹入,送来阵阵楠木清香。

盛明歌匆匆到来,又匆匆离去,盛如意没过多理会她这位天之骄女一样的嫡姐,她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走到灌满春风的窗户旁,微微向前倾身关窗,关紧窗户的刹那,春风从她袖子里灌进去,吹得柔软飘逸的袖子飘飘欲仙。

“还不起来,地上不凉么?”盛如意从春光中分了丝眼神给莺儿,莺儿起来,满脸沾着泪痕,看样子被刚才的事情吓得不轻。盛如意眉尖微蹙,却冷下脸,一句话都没安慰莺儿。

她要等莺儿自己缓过劲儿来,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次惹恼的是盛明歌,尚且有回转余地,下次惹恼的是陛下、皇后,就没转圜余地了。

莺儿抽噎着,从盛如意长久的静默中反省过来,抽抽搭搭道:“侧……小姐,这还是太子府,她就敢如此猖獗,等回了盛府,她不知更要轻狂成什么样儿……”

盛如意见她安分下来,把要带出太子府的嫁妆首饰盒交给她:“她是宣平候府嫡女,你以为她不成体统,毫无规矩?”

莺儿暗道难道不是吗?哪儿有这样张牙舞爪,动辄打人的娇小姐

盛如意在她面前掠住脚步:“适才屋子里有何人?”

莺儿迟疑道:“有小姐,有奴婢,还有二小姐和她的奴婢……”

莺儿心里有刹那明悟,杏眼圆睁,盛如意眸子似浸染了一层冷雾般看着她:“这便是了,既然屋子里除势弱的你我之外都是她的人,她哪怕言语辛辣张扬跋扈,难道还能传出去?她没打你,是因为打完你你脸上的证据太明显,但是话语有如穿堂风,说了就说了,谁还能拿她怎样?”

道理不难,莺儿稍微一想也就能明白,她之前之所以想岔,不过是所见贵女大都温柔娴雅,哪儿像盛明歌那样咄咄逼人。

盛如意提醒道:“莺儿,你跟我近三年,太子府中人丁简单,你没见过太多事,但要记得,我能救你一次,却不一定能次次来得及救你。你更要记得,不要轻易小瞧你的任何一个对手,莺儿,你可信,适才她咄咄逼人,如同与我水火不容,但是到了外人面前,她必定笑语晏晏,不会有任何不得体处?”

说白了,就是盛如意如今身份低微,高高在上的盛明歌有什么理由违背本性在私下和她相处时还注重仪态?

若以此信了盛明歌是个蠢货,则是对敌人的轻视,对自己的残忍。

莺儿怎么不相信盛如意,她知道自己给盛如意惹了麻烦,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我知道了,小姐。”

莺儿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的红木描金妆匣:“小姐,我们……这就出去了吗?”

“嗯,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盛如意率先走出去,藕色长裙小弧度飘摇,白玉做成的禁步下坠着几线珍珠,珍珠的莹润和她胜雪的肌肤相互辉映。

从前的太子府人丁简单,但现在太子府被盛明歌母女盯着,无时无刻不想着太子府的泼天权势富贵,可不是个是非之地?

盛如意走出自己的院子,藕色的长裙也被淡金的阳光洒上一层粼粼的金色。

骤然大盛的阳光让盛如意微眯眼睛,此时阳光底下正站了几个青衣的小厮,面前还摆了几只大开的大箱子。

那箱子不是别的,正装的是盛如意的嫁妆。

盛明歌也站在一旁,绝美的脸令人见之过目不忘,眉目哪怕只是淡淡含笑,也像含着高贵动人的风情,红色的春衫更是如同烈火,使男人充满了征服感。

盛明歌见到阳光下的盛如意,朝她绽开一个微笑。男人见了只知容色动人,只有不被这美色所惑的女人见到,才能看出盛明歌眸下隐藏的恶意。

盛如意微眯眼睛,打开的箱子,太子府的仆人,看好戏的盛明歌……

“你们怎么乱动我们的箱子?”莺儿见到盛如意箱子里的嫁妆被翻得乱七八糟,气得脸色涨红,像老鹰护崽一样冲过去,心疼地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朝小厮们呵斥道:“谁允许你们乱动东西?”

小厮们脸色为难,不敢出声。

太子府总管德喜神色勉强地看了不远处站得笔直的盛如意一眼,道:“这……莺儿姑娘,你先别急,府中发生了一些事情。”

德喜自然不是给莺儿面子,而是给曾经太子府的女主人——虽为侧妃,却行管家大权的盛如意面子。主子们的事情他管不了,但是盛如意之前在太子府的品行,令这个总管心服口服。

“什么事情能让你们动侧……小姐的箱子?”莺儿感受到莫大的屈辱,女儿家的嫁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以这么不得体的方式翻开,甚至没知会过主人一声。

盛明歌款款上前,她果然一改之前私下里的飞扬跋扈,笑意悠然,朝盛如意道:“妹妹,此事你不能怪总管,只是因为太子府忽然失窃,丢了一支点翠东珠鎏金凤簪,旁的簪子也就罢了,但这簪子本是贡品,上边儿的东珠更是只有命妇能带,所以,大家都在找这簪子。”

“所以,你们拿我当贼人,翻开了我的箱子?”盛如意询问,德喜总管已经不敢看她。

曾经的太子侧妃,如今的候府庶女竟然被当成贼人,在和离出府的当天被翻开自己的嫁妆箱子,搜得干干净净。

莺儿真快气得牙齿发冷,这太子府好生过分。

她的小姐是贪那一支簪子的人?若是贪这些财物,当初怎么可能嫁到摇摇欲坠的太子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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