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可嘉一脸惊奇地看着我,那是辛可茹第一次拿起画笔来。
我用那毛笔用得不太顺手,突发奇想地削尖了木炭,尽管用来还是不怎么顺手。我在娘亲临死前画出了一幅爹爹的黑白肖像画,娘亲是看着那幅画闭上眼睛的,她嘴里最后喃喃的也是她的将军。
大家都忙着悲伤,事后才想起询问我何时学会了画画,还是如此奇怪的画,我无从告知他们,这些都是我潜意识中生出的。
娘亲葬礼结束后,我和辛可嘉便就正式入了宫,我虽然只有五岁,但我觉得我可比辛可嘉五岁的时候有心眼多了。
我也就两年不见辛可嘉,他比我高了好多,身上也再没以前那样明显幼稚傻乎乎的孩子气了,果然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据说他还经由名师点拨,练就了一身好武艺,我想着这个好,谁要惹我不高兴了,就让辛可嘉揍他去。
宫中的生活怎么说呢?说好也还行,反正没人能欺负到我,包括那位高高在上鼻孔朝天的太子殿下蓝韫威,因为我是个有心眼的孩子。
就这两点,第一,我有心眼,会跑会说话了,还略微懂得一点儿人情世故,第二,我是孩子,童言无忌。
宫里说大也大,楼台殿阁比比皆是,而每一位楼台殿阁都有主人,所以人也是不少的。我和辛可嘉住的地方自我们住进之后就被更名为了如家殿。平日里伺候我们的宫女嬷嬷侍卫太监都分批次,四批人轮流着三天一大换两天一小换。除了我老是记不清他们谁是谁外,我的日子过得还是蛮惬意的,衣食住行比在辛府高了可不止一个档次。
辛可嘉倒是没我会享受,他的事他基本都不借由他人之手,他都是半个小大人了,知道自己照顾好自己,顺带也知道照顾我。
大概有一点他比我明白得透彻,这里再好再舒坦也不是我们的家,我们只是住在别人家,寄人篱下的滋味其实我是隐约懂的,在我的潜意识里。不过我才不觉得我现在这衣食无忧、人人宠溺的舒服生活有一点儿寄人篱下的滋味在。
我只觉得辛可嘉现在又多长了心眼,以前缺,而今多,正常的有就足够了的。
“阿茹,不可顽劣!我们现在是在宫中,可不是在家里,现在娘亲不在了,爹爹也在外不能回来,我们虽得圣宠,但也要切忌知礼守规,天心难测,万一有一日…总之我们不该被人抓到把柄的,这样很可能会被有些人用来诟病,不仅是我们,还有爹爹的…”
他常常苦口婆心督导我,说着说着也就不管我这个五六岁的孩子能否听懂这些话了,非得一意孤行地说完。
“辛可嘉,你想太多了,爹爹弃我们年幼兄妹不顾,在外为国效力,君上是需要对我们好以来抚慰军心,并向满朝文武彰显天恩浩荡,这样才能让大家都为他好好效力。所以,我们不好好享受一下,如何对得起爹爹在外的浴血奋战啊?”我是这么说的,我实在是被他说得烦了,他怎么这么杞人忧天的啊?
辛可嘉是颇为惊讶的,想来他本是准备以“算了,你还是个孩子的,我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收场,却被我这个五岁孩童的敏锐洞悉以及惊人天语堵得咽了回去。
“谁…你从何处得知的?”
我也算是伶牙俐齿,反正除了他这句话什么都能同他对答如流的,可他每次说不过我了偏偏就爱问上这句我答不出来的话。
“我教她的!”太子殿下每次自己来我们如家殿都不带随从,不像去旁处那般虚张声势。所以他总是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了我身后,我压根就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现,来了多久,要来做些什么的。
辛可嘉躬身,很有礼节地称呼一声“殿下”,他已经多心眼到不再随口叫他阿威了。
我一方面觉得大概是他参破了小时候韫威的算计,一方面又觉得他又只是多了心眼,他们虽称呼不如以前亲密了,但是我看着关系还是蛮好的。
至少太子殿下去他处没有来我们如家殿这般随意频繁,并且他跳过了辛可嘉,已经不借由辛可嘉之手算计我了,他已经可以用他自己的手段对我进行算计了。
瞧他这句话说的“他教我的”,听着像是替我解围的,是的,就听着“像”是为我解围的,他就是要让哥哥知道他是在替我解围。辛可嘉还是心眼不够,一直被他蒙蔽着,相信了那种他特地在人前营造出一种对我很好的假象。
“阿茹你还真是个孩子,殿下也就是宽慰一说的托辞,你还就真当真了!”辛可嘉说道,话外之意就是别人家给你点儿阳光你就灿烂了。
我瞅瞅蓝韫威,也懒得回辛可嘉了,就不大不小地“哦”了声。
“君出来就是要让你们当真的,阿嘉,她说得没错的!”他就仗着比我高,老是摸我的头。
“会长不高的!”我昂头皱着细短的眉梢看着他嚷道。
“无所谓,这样蛮顺手的!”他跟撑拐杖一样,把我当成了个扶手,更过分地是他还一直按着不让我动。
我很不乐意,却又挣扎不出。灵机一动,速速地往下一蹲,扶手高度不适了,他身体不协调地歪了一下。我再一抽空就脱离了他的魔爪,跑一边儿没他的地方游荡去了。
“还是老样子!”辛可嘉陪同他一起无良地笑着,一点儿也不向着我。
他们是小大人,虽然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颇多,但是我不爱跟他们玩,玩的话还是跟我同龄的孩子玩得舒服,我比他们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