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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竟是公开下旨,禁绝绵字辈近支宗室子弟与皇子一同离京。

原本这事儿既然是皇子、皇侄之间的,内务府拨不拨银子的,这都是天家的家务事。倘若不明传圣旨,只传道口谕也就足以解决了,那外头人都没什么机会得知二阿哥和这些绵字辈阿哥的这件事儿。

可是皇上偏偏将这件事儿给明传了,这便叫明眼人都瞧出来,皇上这已然是摆明了在敲山震虎了。

原本在二阿哥和三阿哥之间,因为三阿哥这十年来都是小孩儿,皇上拿三阿哥的事儿传旨的顾虑还少些,倒是二阿哥毕竟已经成年、成婚,且毕竟孝淑皇后已经不在了,皇上在情面上还是时常要给二阿哥留一线的。可是这一回,皇上已然掀开了这层顾虑去。

从前宗室大臣里不无猜疑,总觉着好像是年轻的皇后因自己已经诞育了两个皇子,这便是必然要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与二阿哥相争的,倒是二阿哥这些年来没有了本生额娘的看顾,两个舅舅又相继落马,故此一直处于被动堪怜的立场。

直到皇上今次这一道圣旨,才叫人知道,原来二阿哥私下里也早已与宗室私相交往,而且个个儿都是绵字辈阿哥里面地位最要紧的!

大清历来对宗室王公们管束颇为严格,宗室王公若想出京,都必须要有旨意才行。而这一回二阿哥竟然要带着这么多位绵字辈阿哥一同出京……当真有些说不过去了。

只是皇上颁下这道旨意之后,皇后的态度倒是有些令人诧异。她竟然什么都没做,任由这件事一天天地过去,任由这前朝后宫里的局面一天天地风平浪静下来。

实则,这原本是一个多好的机会,皇后正可趁机闹一闹,倘若皇后肯在皇上耳朵边儿上添油加醋一番,叫皇上以为二阿哥成年之后,心中对皇位起了觊觎之心的话……皇上心中对于二阿哥必定会生出不满,乃至防备来。这对于皇后所出的三阿哥和四阿哥自然是大大的好消息。

可是就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皇后竟然就硬生生地坐失了,叫人颇为纳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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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宫里,可真是暗潮汹涌,从年头儿就没消停过。”五月圆明园里,绿意满眼,水风带来凉意,叫人心旷神怡。荣贵人轻摇团扇,一张嘴儿却是忍不住讥诮地上挑,“还能因为什么呢,自然是三阿哥挑选福晋、成婚在即,一旦三阿哥正式成人,那便必定是不肯消停的人啊,怎么可能不与二阿哥相争呢?”

荣贵人是孝淑皇后抬举的人,心下自然是向着二阿哥的。

坐在她身旁的安常在便也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上个月皇上那道旨意,叫十一王爷家几位阿哥也跟着吃了挂烙儿去,外人便是不知道内情,咱们何至于猜不到这是谁在皇上跟前煽风点火呢!”

这两个人,原本因为年初荣贵人进为贵人,而安常在还原地不动而心下别扭了一阵子。只是她们两个人在一个宫里住着,又都被淳嫔给压得死死的,她们俩若不抱团儿,这宫里的日子就更没法儿过了,故此两人还是暂时放下了位分的心结,重又走到一块儿来了。

在四月里二阿哥拈香这事儿上,荣贵人是向着二阿哥,安常在是因为内里有十一王爷的几个儿子,倒是寻到了相同的立场去,这便又找着共同的话题了。

荣贵人轻哼了声儿,“人家是表面儿想叫人觉着她不争,可是事实上她不争才怪!她是中宫,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得不到储君之位?她既然是皇后,若自己没有皇子倒还罢了,可是她何止有,她还有两个呢!便不是为了一个争,难道还不为第二个争去?”

“身为皇后的,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争不过前头的那一个去的?那她这皇后,岂不是这一辈子都白当了?”

安常在耸耸肩,“听我姐姐说过,她当年还是侧福晋的时候儿,心下就没服过孝淑皇后去。如今孝淑皇后不在了,她大获全胜之后,又如何甘心叫自己的儿子再输给孝淑皇后的儿子去,叫她已经操持了这么多年的胜券再飞了去?”

荣贵人便叹了口气,“其实旁人怎么算计倒都还在其次,最叫人担心的还是皇上的心意。”

安常在便是一怔,悄声问,“怎么说?难道皇上也属意三阿哥去了不成?可是我觉着不应该呀,三阿哥那么顽劣,哪儿比得上二阿哥稳重去?”

荣贵人耸耸肩,“谁知道呢。终究说三阿哥顽劣什么的,都是咱们觉着。可是你难道忘了,当年皇上可是亲自带着三阿哥一起唱戏的……皇上自己也爱听戏,便因为那侉戏的事儿,皇上自己都亲自下过多少道旨意呢,可见皇上钟爱之深。故此啊,兴许在咱们眼里觉着三阿哥是顽劣的,可是皇上却能从三阿哥身上看见他自己的影子,故此说不定皇上反倒更喜欢这样的三阿哥去些儿。”

“你没瞧见么,离着明年挑选秀女的日子还早呢,皇上这个月就连着传旨,安排明年挑选的事儿了。明年的挑选秀女有什么要紧的?对于皇上来说,不过是三年一届的旧例罢了,唯一的不同,还不就是出在给三阿哥挑福晋的事儿上?”

就在这个五月,前后没隔着几天,皇上针对明年挑选秀女的事儿已经传下过两回旨意了。头一回旨意是免了八旗汉军兵丁的女儿参与挑选。这便是从身份上做了一个限定,明年若是身份不高的女孩儿,是连参加挑选的资格都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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