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因为还有孝淑皇后的陵,故此二阿哥绵宁随驾同行。
宫中闲适下来,廿廿终于得了空,将眸光投向撷芳殿那边儿。
和世泰黄马褂那件事儿还压在她心上,她需要知晓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在銮仪卫里支使动人手,敢将銮仪卫这么多年不成文的老规矩给改了,然后都扣到和世泰头上来的。
——黄马褂的事儿小,况且皇上心里有数儿,且早都过去了;可是廿廿还想要查,不是为了和世泰,而是为了整个皇家的安危。
銮仪卫乃是天子近卫,主管帝后、皇子出行之时的车驾,以及各种典礼之时的仪卫,故此倘若銮仪卫中有人存着二心,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儿还会出现下一个陈德。
这件事儿干系到皇上的安危,她自己的安危,更干系到了绵恺和绵忻的来日去——尤其是绵恺,成婚在即,平素又是随着皇上骑马出行,一切自都寄托在銮仪卫这儿呢。
廿廿的心里想的是舒舒。
信贵人是对銮仪卫知根知底儿的,信贵人提醒过廿廿,当年舒舒的阿玛布彦达赉也曾任职銮仪使,即便布彦达赉已经不在人世,可终究还有旧部在。
五魁辗转从撷芳殿那边儿当值的太监们嘴里打探了,却都说总不见二阿哥福晋出过撷芳殿的门儿——除了给皇后娘娘行礼等大事儿。这样的情形,不仅这一二年如此,前后算算总有好几年了。
“当真没出来过?”廿廿斜倚靠枕,眸光沿着面前珐琅花盆上的掐丝金线游弋,“没想到二阿哥他竟真的将她关了这么些年去。只是凭她的性子,若是二阿哥在家时,兴许能检点些;可是若二阿哥不在家里,她还能不想法儿跳了出来?”
五魁小心看着廿廿,似有话要说,只是颇有犹豫。
廿廿缓缓抬眸,“你在撷芳殿留意到了旁的?”
五魁也是从廿廿身边儿长大的,从哈哈珠子太监,到了今日的首领太监,本是心腹,自然若有普通的话,是不至于在廿廿面前还吞吞吐吐的。廿廿知道,他既如此,必定有事。
而在绵宁一家子身上,舒舒与她的同族之谊,早已经不是她跟前的奴才们还要顾虑的原因;此时他们之所以吞吞吐吐,唯一在意的,便也只剩下她与绵宁这些年的母子情分了。
——五魁这般,便是五魁犹豫未说出来的话,实则是与绵宁相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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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见问,五魁还是又犹豫了一下子,这才忙跪奏道,“……奴才越发觉着,撷芳殿的消息不容易打听了。这般远远看过去,似乎铁桶一般。”
廿廿吸一口气,缓缓抬起眸子来。
意外么?也不算。只是终究心下涌起一股子小小的惆怅来。
五魁的话说得够含蓄了,廿廿却也还是听得明白——如今的二阿哥所儿里,已然隐隐有上下一心、一致对外的意思。
或许从前绵宁那边儿还没刻意防着外边儿,尤其是她这边儿;可是如今,那边儿终于连她也一并防着了。
想来从前五魁他们打探消息的时候儿,可能没这么困难;而如今,就因为他是皇后宫里的人,这便想得到什么都难了。
那个储君之位,终于一点点筑起了一道墙,开始横亘在了她和绵宁之间。
她越发明白,绵宁对她的母子之情还在,只是,绵宁却也同样更想要那个储君之位。
直如那日吉嫔所直言不讳的,绵宁就算未必肯与她尽都生分了,但是绵宁却未必就不会对绵恺、绵忻兄弟两个,心生隔阂。
“我明白了。那现如今,叫你们去那边拿消息,便越发艰难了,辛苦你们了。”
绵宁的性子,廿廿是知道的,那样少年老成的孩子,最擅长的就是隐忍。可是表面的宁静之下,却必定是结结实实的绵里藏针,他一旦打定了主意要防备,那他的城府之深,如四喜和五魁这样的太监,终究是比不上的。
廿廿垂眸想了想,“还是寻个机会,叫星楼来说说话儿吧。”
这原本是廿廿不想走的一步棋,毕竟星楼已经指给绵宁多年,她在绵宁所儿中也需要她自己的生存缘法,星楼若还继续与她这边走得太近,终究对星楼自己不好。
别说绵宁会介意,她们家里的叔叔、侧福晋富察氏,乃至其他格格如赵氏等,也都乌眼儿鸡似的盯着呢。
只是目下,既然绵宁防备心已起,那铁桶难寻个缝隙,星楼便也成为了唯一的指望。
“……总归,你们千万小心些,别叫人知道了星楼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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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此时是二三月之交,按例皇家都在三月初从宫里挪往圆明园去住着去。内廷皇子一并随行,舒舒、绵宁侧福晋富察氏这样有名号的,是必定要随行的。
而如星楼和赵氏这样的格格,是否随行倒不一定,都看阿哥爷的心思。
此时绵宁随驾谒陵在外,尚没有明确的意思,故此舒舒和富察氏那边已经收拾打点起来了,星楼她们却不能有所动静,否则倒落人口实了。
搬家不是小事,舒舒和富察氏自己要带的东西本就多,再者舒舒这边还要打点绵宁的物件儿,故此这忙碌就非同小可,于是各色人等在撷芳殿里进进出出的,就给廿廿召见星楼闪出了空当来。
小心安排了数日后,星楼终于来到了储秀宫。
只是星楼所说的话,倒是与五魁探听来的没有太大的区别,星楼是亲口所言:“……撷芳殿终究不大,尤其两位福晋和奴才几个又都是在后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