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皇自己也觉着“若却而不受,转似矫情”,这才下敕旨允行。

太上皇的敕旨颁下,朝野内外都是一片欢腾,都为明年那一场庆典而憧憬。

廿廿更是喜不自胜,跑到小佛堂去拜孝仪皇后。

从去年那场大火,太上皇下《罪己诏》,用他老人家自己来替皇帝、廿廿扛下那天谴去,廿廿的心下就不安稳来着。若能以一场旷古庆典,取冲喜之意,将那一件事全都洗去了,那她可就放心了。

因了这一场期许,加上年根儿底下预备过年,整个宫廷内外都是喜气洋洋。

廿廿也忖着该进一个什么心意来给太上皇,叫太上皇年根儿底下高兴一回。恰逢每年十二月里都有冰嬉大典,廿廿听得皇上与她讲过,皇上小时候儿也时常随着孝仪皇后一起,陪太上皇去看冰嬉。那时候还小小的他,还曾经穿上过冰鞋,亲自上阵去走冰。

廿廿便入了心,悄悄儿带绵恺到西苑的海子上去学走冰去。

从前绵恺小,廿廿便是有这个心思,却也不能成事。今年绵恺满了三周岁了,腿脚儿在冰上能站稳当了,廿廿这个心愿便眼见着能达成了。

为了这事儿,廿廿一再免了内外命妇的请安,每日里都不在宫里,而是耗在西苑了。

这日绵宁的福晋舒舒进内给额娘们请安,没见着皇贵妃,这便一路到諴妃、莹嫔宫里行礼。

到莹嫔宫里的时候儿,莹嫔笑笑瞟着舒舒,“你可知道皇贵妃娘娘没在宫里,是忙什么去了?”

舒舒听出话外有音,便微微一眯眼,“媳妇不知,还请莹嫔额娘指教。”

莹嫔夸张地张大了嘴,“哟,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呢。好歹,你们也都是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一家人。”

舒舒颊上一热,尴尬笑笑,“因皇贵妃额娘还要在太上皇、乾清宫主位们跟前尽孝,故此皇贵妃额娘倒免了媳妇每日早晚的晨昏定省,只叫媳妇每五日进内请安一回就是。”

“媳妇随二阿哥住撷芳殿,不在内廷,故此便与皇贵妃额娘之间也并非时刻都能通着消息。”

莹嫔轻哼一声,“也是。她有了她自己的三阿哥,那自然是不能什么事儿都叫你们那边儿知道了去。便你们是本家儿,可却隔着两个皇子的利益去呢,那一点子本家的情谊,便也不值什么了。”

舒舒心下便跟着一个翻涌,越发担心起来。

“还请莹嫔额娘指教……”

莹嫔叹了口气,“眼见着到了腊月,谁家不忙活着给长辈磕头送礼啊?况且明年就是太上皇九十岁的万万寿,这在过年的时候儿讨个头彩,可不叫太上皇喜欢了去?”

舒舒紧张得指头尖儿都攥了起来。

她当然也知道这事儿的要紧,故此她也早就在帮自家阿哥爷绸缪着,正四处去寻合适的年礼呢。

如今皇上就二阿哥、三阿哥这么两个皇子,二阿哥自己没了额娘,三阿哥却不但有额娘帮衬着,更还是个小孩儿,最是娇憨可爱的时候,想来更容易博得太上皇的欢心去……舒舒的心下一直都是绷紧着的。

“莹嫔额娘的意思是说,皇贵妃额娘她,是忙着为太上皇置办节礼呢?”

莹嫔笑起来,“置办节礼?我的好二阿哥福晋啊,你当送礼是简单的事儿?尤其是给太上皇这样一位老人瑞送礼……那便是这天底下最难的事儿!”

“若是简单的送礼,便是金银堆山填海又能怎么着,太上皇他什么好的没见过?这天底下还有能叫太上皇看进眼里的东西么?故此啊,人家皇贵妃可没去置办什么礼。”

看着舒舒越发难看的神色,莹嫔浅浅而笑,“人家啊,是带着三阿哥到西苑里去学走冰啦!你想想看啊,待得那冰嬉大典当日,人群中偏生钻出一个鲜活活的小人儿来,还不得将太上皇和皇上给稀罕‘死’啊!”

莹嫔说着叹了口气,“说到底啊,乾清宫都修好了,‘正大光明’匾也重新造了一个又挂上了,却也没见皇上再告天一回,重新将建储的匣子放回去啊……那就是说,皇上登基三年整了,压根儿就还没建储呢。”

“连着两代的祖宗规矩了,雍正爷和太上皇都是登基当年就建储的,咱们皇上这算怎么回事儿啊,明明放着成年的嫡皇子在眼前呢,怎么要犹豫这么长久去啊?”

莹嫔幽幽抬眸,“唉,也不知道是谁有那么大本事拦着皇上呢。有祖宗规矩在那立着呢,想来那有本事的,必定是连祖宗规矩都不怕的吧?也不知道这后宫里啊,谁才有这个胆量和自信去。”

舒舒终究年轻,脸色便全都变了,藏都藏不住。

莹嫔便又叹口气,“如果孝淑皇后还在,这一切必定不会发生。二阿哥还是唯一的嫡出皇子,三阿哥不过是嫔妃生子……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孝淑皇后还在,就也没有皇贵妃了。”

“说到底,皇贵妃的前头是孝淑皇后;而三阿哥的前头,就是二阿哥啊。那一对母子,当额娘的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就是她儿子了吧?”

虽是寒冬腊月,可是莹嫔的寝殿里炭火烧得足,本是温暖如春,可是舒舒还是忍不住地打着摆子。

莹嫔伸手拉过舒舒的手来,包进她自己的掌心里焐着,“好孩子,瞧你,一颗心都挂在二阿哥身上,全然不为自己考虑半点儿的……本是咱们大清臣子里最最勋贵的世家里所出的名门闺秀,年纪还这么小,却能将二阿哥所儿里打点得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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