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静静垂下眼帘去,“如今我跟她,已经不止是为了我们两个自己,更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皇后幽幽抬眸,“尤其要将和珅送给绵恺的生辰贺礼,记得明明白白……贵妃不是说过么,希望本宫亲自给她的绵恺过生辰,还要过成‘普天同庆’,那本宫就满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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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粹宫里,廿廿细细看着邸报。
因为福康安的病卒,太上皇那边给福康安追封郡王衔,又加恩准福康安之子德麟承袭贝勒爵位——福康安的爵位实授的是贝子,那么按着子嗣袭爵的规矩,便是准福康安子嗣三代不必降袭,德麟承袭的也该只是贝子。
而这回德麟承袭贝勒,便已是高了,甚至有些将福康安的郡王衔,给实授的意思了。
因为福康安的功绩,太上皇又追封福康安之父九爷傅恒。
太上皇忙着这些表面上热热闹闹的事,倒叫人有些忽视了皇上本人的动作。
在福康安父子三代头衔的热热闹闹掩盖之下,皇上则暗暗调动起来。
五月十三日当日,皇上下旨以睿亲王淳颖,为正黄旗领侍卫内大臣。
领侍卫内大臣乃为皇帝身边的指挥、调度之人,人选将直接决定皇上的安危。
而皇上自领镶黄、正黄、正白三旗,这三旗的领侍卫内大臣,尤其要紧。
——而此时,身担最重要的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的人,正是和珅。
仅仅两日之后,五月十五日,皇上再度下旨调整领侍卫内大臣人选。
福长安被任命为正白旗领侍卫内大臣,和珅则调为正黄旗领侍卫内大臣。
——而两日之前刚刚被任命为正黄旗领侍卫内大臣的睿亲王淳颖,调任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
因这样要紧的职位,在两日之内如此频繁调动,更叫廿廿无法不看出来,皇上这样一番调动,为的只是将和珅手里的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的职权抽出来,交给睿亲王淳颖。
为了不打草惊蛇、令和珅起疑,故此皇上还先将正白旗领侍卫内大臣的差事给了福长安。
福长安早是和珅一派,叫人以为在上三旗之中,和珅一派共领二旗,这便即使和珅从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调为正黄旗领侍卫内大臣了,这个局面也还是平衡的,他不吃亏。
廿廿便也与听雨说起此事,叹息道,“睿亲王淳颖,乃为忠勇公傅恒的女婿、福康安的妹夫。福康安为国鞠躬尽瘁,皇上将上三旗领侍卫内大臣分别给了福康安的妹夫和弟弟,也是向福康安的一份加恩。”
廿廿不动声色,将皇上对身边卫戍的腾挪,与福康安之死联系在一起,以减轻和珅的怀疑。
听雨便也含笑道,“正是呢。这回小福大人一门,又是一番荣耀了。”
在听雨看来,反正福长安是与他们一脉的,且此时福康安家几兄弟都去世了,只剩下福长安一人,便再也不会对和珅形成威胁和制衡了。
廿廿这边与和珅一家虚与委蛇,绵恺的生辰便也越发近了。
星桂负责登记礼单,这日却忽然对廿廿说,“主子,奴才觉着有些不对劲儿……”
“嗯?”廿廿接过礼单一看,便也发现了不对劲,“各家王府送过礼的,怎又再送礼来?还有内务府大臣们,也是如此……”
星桂点头,“三阿哥这是头一回过生辰,奴才便是早先没有经验,重复了的就也收了;可是这事儿三番五次好几回,奴才便也瞧出不对劲儿来了。”
“除了重复进献之外,还有——这礼仿佛也有些过重了。”
廿廿秀眉攒起。
就在这个月,因端阳之故,朝中大臣乃至外藩等都给太上皇和皇上进献节礼,今年进献的是双份儿。
太上皇为防靡费,特地下旨,不准大臣们进献双份儿,只一份儿即可。
太上皇更强调,大内储备丰足,不需要大臣们这些进献;便是大臣们一片赤诚之心的,宫里也只留下够赏人用的就够了,没必要进献双份儿。
就连如意,因连年进献,宫内府库也已经快放不下了,都不用进献了。
太上皇和皇上尚且如此强调,绵恺一个小小的皇子,且刚刚周岁,就要重复双份儿地收礼,还是重礼……这便都是把柄!
廿廿目光扫过,尤其瞧见了位列前茅的克勤郡王府。
——好在几家皇子亲王家,如六阿哥永瑢的质亲王家、八阿哥永璇的仪郡王家等,还没蹚这浑水,这便将世袭罔替的克勤郡王家给拱到前头来了。
廿廿皱眉,“快去查查,哪些已经入库了的?入库了的,立即都将礼单整理出来,给皇上送热河去;没入库的,能悄悄儿地退回去的就退回去,退不回去的看哪些不是给小孩儿用的,能送给二阿哥大婚的……”
星桂心下也是砰砰直跳,忍不住道,“这些王府,这是想干什么呢?”
廿廿轻轻闭上眼,将这些在心里细细捋了一遍。
“一来,我若为了绵恺周岁而收双份儿的礼,这便是违抗了太上皇的敕命;二来,今年还有二阿哥的大婚呢,那才是皇上的嫡长子,我却为了我的绵恺的周岁生辰就要故意抢二阿哥的风头去,这便有夺嫡之心。”
“三来,皇上因血统缘故,正受宗亲指摘,而皇后母家门第又低,故此这便难免叫人以为宗亲们都看重的是我母家的门第,这便将宝都押在了绵恺身上,以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