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毕竟五格格大了,七格格还小,王格格这便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七格格身上……看上去,的确有些疏忽了五格格。这便才在五格格起初刚刚发烧的时候,没太当回事,只以为是着凉罢了。”
“结果等到痘出,这才知道是出了喜花……再想着将三格格和七格格跟五格格隔离开,已是晚了……”
十五阿哥也是闭了闭眼。
“……五妞终究大了,十岁的大女孩儿,早已过了种痘的年岁。王佳氏必定也是毫无经验,更无防备,这便总没想到是出喜花。”
“如今出了事,自是成了把柄去。”
九思点头,“可不就是么。便是奴才们,任谁也没想到五格格都这么大了,还会二度出痘去……”
“不过,主子爷请恕奴才多嘴,虽说王格格是无心之失,可是不出事便怎么都好,一旦出事,总归是错处。况且,五格格已然殁了……”
十五阿哥悲从中来,深深吸一口气,压住眼中的酸涩。
“五妞那孩子……爷对不住她。这一世父女缘浅,只有短短十年,本以为再过几年将她风风光光嫁出去,却没想到,爷竟然没能等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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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廷的格格们统在兆祥所养育,故此将七格格也是在兆祥所周边儿,就近寻了个僻静的院子隔离治疗着。
十五阿哥到的时候儿,院子里绿荫参天,将整个院子遮蔽得碧油油的。
虽说这在夏季是好事儿,省得热;可是却因为人心底下的那一段悲凉,而只觉这树荫叫人心下阴郁沉重。
五格格就是从这儿“走”的,死亡的阴影仿佛就融入这树荫里去,叫人脊背都跟着发凉,挥之不去。
隔着碧纱橱,三格格堂屋里给十五阿哥请安。
太医赶忙献上三格格的脉案,小声在十五阿哥耳边,将三格格的实情禀告。
十五阿哥一皱眉,却也会意。他心疼地道,“……好孩子,你既无大碍,烧也见退了,怎不回去?”
三格格淡淡垂眸,“阿玛容女儿留下陪陪七妹妹吧。五妹妹刚走,七妹妹还这么小,她自己一个人害怕。有女儿在,七妹妹也好多个仗恃去。”
堂堂十五阿哥,这一刻几乎要落下眼泪来。
他沉声喝道,“开门!”
太医们谨慎,原本不叫十五阿哥入内。只想隔着碧纱橱,能看上一眼,说说话也就是了。
一听十五阿哥要入内,太医们都吓得赶紧跪倒。
“……十五爷金贵不说,十五爷终究这一二日间还要回热河,于圣驾前侍奉。若十五爷染了病气去,这责任微臣们实在是担待不起啊!”
十五阿哥凝立在光影里,微微闭眼,“是你们开门,还是本阿哥踹门进去?!究竟哪个能担待,你们自己选!”
还是三格格懂事,柔声对几位太医道,“几位大人无需担心。大人们看,我都没事;我阿玛的身子自是比我强健千万倍,自然也不会有事的。”
“况且我七妹妹在内,阿玛日夜驰马而归,如果不亲自看上一眼,心下如何得安?心下不安的话,岂不是反倒容易着急上火,倒要病了?那这责任,大人们又要如何担待去呢?”
太医们面面相觑,都明白,今儿是怎么都逃不脱责任去了。
与其惹这位日夜驰马而归、心急如焚的皇子阿哥,便也不如还是冒一回风险,就让十五爷进去看看七格格……
终究,父女天性,十指连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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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们终于让步,碧纱橱打开,十五阿哥走进去。
堂屋里还好,隔着碧纱橱,尚可见些天日。而七格格医治的东侧间里,则以青纱四围、遮天蔽日。
外间里有太监僧人在诵经,内间里却是一片安静。
虽则院子里已经是绿荫匝地,气氛沉郁得叫人的心都畅快不起来;可是与内间比起来,那院子里还算好的。
至少,头顶还有湛湛青天;那碧绿枝叶之间,还能有阳光斑斑点点地撒入。
可是内间,却是比树荫更加黑暗,叫人的心也比外头那点子阴郁而更加沉重了去。
七格格昏昏沉沉地睡着。
因出喜花,孩子体质弱,必定发烧。一旦发烧,就是昏昏沉沉的,便不是困倦,也是昏天黑地地睡着。
十五阿哥只觉,呼吸之间,肋骨之间都是阵阵抽痛。
这样小的孩子,他这个当阿玛的,真希望能以自己来代替他们疼啊。
太医和坐更太监、嬷嬷都赶紧跪倒请安,都叫十五阿哥给止住了。
“你们好好儿地伺候着格格,我心下才能真正得安。”
十五阿哥说话已是极力地轻,可是七格格还是听见了。
她努力地睁开眼,看见是十五阿哥来,便欢喜地笑了起来,“纳玛,纳玛……纳玛怎地回来了?”
十五阿哥眼眶一热,使劲深吸口气,上前去伸出手去。
不顾太医的拦阻,还是抱住了七格格小小的身子去。
“嗯,阿玛回来了。阿玛就是回来看七七的。七七最乖了,看见阿玛回来,便要使劲儿养病去,早早儿养好了病,好不好?”
七格格年纪小,虽说这病痛苦,可是她自己却不知道这病其实有多可怕,故此她还是甜甜地笑着,“好,七七听纳玛的话。额涅说,七七好好养病,等七七的病好了,纳玛和皇玛法就从热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