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额心下突突激跳,眼前有些发白。
她强自镇定,闭上眼睛半晌。
“……你说得对,我当年那么做,本就是为了阿哥爷,为了你,也为了她。终究她还那么小,一旦此事传扬开来,那便会成为阿哥爷的一大污点去!”
“倘若叫和珅之流知道了,他们必定借此诋毁阿哥爷。那时候阿哥爷的地位还不稳固,经不起风吹草动,更禁不起那么大的丑事去。”
“只是,此事我从未想要向任何人表什么功去,我也自然不想叫人知道了去。”
点额睁开眼,目光冷冷锁住侯佳氏。
“况且我也是为了你!难道你想叫人知道,你当年得宠是怎么来的?你难道叫家里人都知道,阿哥爷曾经那几年那般专宠你,根本不是因为你的貌美标志,而是一场阴差阳错去?”
“侯佳氏,你现在没了六格格,你如果连当年这点子资本也失去了,那你在咱们家里,还剩下什么了去?我提醒你,下次再张开嘴说话的时候儿,掂量掂量分量,分得清楚轻重缓急,才有将来,明白么?”
侯佳氏也忙起身听着。
她自然明白,不是到了要拼个鱼死网破的那一天,她这话便决不能往外说去。
只要她还要仰仗嫡福晋一天,她就只能将这话在嫡福晋面前叨咕叨咕而已。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只是心急之下,慌不择言了。”
.
点额吼完了,缓两口气,点点头,“既然咱们的话已是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叫你安安心——家里的规矩没变,阿哥爷和我的性子也都不会变!”
“你问我去年的事,我倒说你小气了。她便是诞下孩子,又是个什么?亏你还在热河当着人家刘佳氏、王佳氏的面儿去笑话她只生了个格格——那你心下就该明白才是,她只生下了个格格,对你对我、对咱们全家人,又有什么影响去?”
“既然这样,咱们谁又犯得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自己惹火烧身去?她的心机你也该明白,便是咱们不做什么,她说不定还要利用机会,寻个由头都栽赃在咱们身上呢!”
“我不挪到园子里去避嫌,难道留在宫里,看着她额娘进宫,她们母女合着心眼儿地算计我去么?我不在乎她生个格格,我也不给她们机会,我索性累一点儿,挪出去也给我自己图个清静罢了。”
“就这么一点子简单的心思,到了你眼里,就成了我给她挪窝儿,容得她鸠占鹊巢去了……你的心眼儿也未免太小了!”
.
侯佳氏听罢,不由得急急挑眉。
“这么说起来,嫡福晋是早就知道她怀的是个格格?故此嫡福晋才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的?”
嫡福晋哼了声儿,“从她的胎像稳定下来,男脉还是女脉就已经坐定了。想要知道,又有什么难的?”
“她既然怀的是个丫头,我要是还要做什么去,我岂不是傻了?”
侯佳氏便也尴尬地直搓手,“啊,原来是这样……只要嫡福晋不是眼睁睁看着她一家独大、不做约束,那妾身就放心了。”
点额冷冷瞪她一眼,“是你没用!我叫你陪着阿哥爷去热河,好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你怎么就一点儿恩宠都挣不来?!”
“趁着她怀着孩子,不能伺候阿哥爷,凭你的相貌标致,你本应该分走她的宠去!可是你倒好,什么肚子出去的,还什么肚子回来,你倒要让我还怎么抬举你?!”
侯佳氏哑口无言,低低垂头,恨得咬牙,“……妾身虽说能陪阿哥爷去热河,可是妾身跟前儿不是还有两个么?便是刘佳氏年纪大了,可是那王佳氏正是蹬鼻子上脸的时候儿!”
点额摇摇头,恨铁不成钢,“你够了……那王佳氏我也不是没试探过她,叫她单独陪阿哥爷去谒陵,可是你没瞧见,回来之后还是清清静静的,竟是什么都没发生么?”
侯佳氏不甘地冷笑,“那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说阿哥爷还当真从此情有独钟了去?”
点额忍不住笑了起来,“情有独钟?你说阿哥爷对她情有独钟?够了……”
“说到根底,不过一来是她年轻,二来就是她的好心机罢了!你别忘了,那王佳氏原本是什么样的人,现在不是也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点额疲惫地闭上眼睛,“终究,都是咱们轻敌了。以为她年纪小,便是嫁进来也是人单势孤,扑腾不起来什么浪花儿。”
“可是你瞧瞧,这才几年啊,她现在就是要宠爱有宠爱,要孩子有孩子,要助力有助力了……我倒无所谓,倒是你啊,你以后的路怕是要被她给堵得死死的,就更不好走了。”
.
三月,乾隆爷巡幸天津。
四公主和硕和嘉公主的儿子、也是傅恒的嫡孙、福康安的侄儿——丰绅济伦,因差使懒惰,不胜护军统领之任,被革去护军统领之职。
同时吉林的人参大案尘埃落定,福康安的那位姑表兄弟恒秀被判斩监侯,秋后处斩。
这件事前后连在一起,对福康安来说,不可谓不是一场打击。
消息传回来,廿廿倒也悄然松了口气。
此时皇上出手约束福康安,以皇上现在的年纪,背后自然是有自家阿哥爷的促成。
这对福康安来说虽然是一盆冷水,可是从长远来看,却无论是对朝廷,对自家阿哥,乃至对福康安自己,都是利大于弊。
只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