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风和其他人的目光瞬间投在那书生身上。
那书生冷笑道:“既然佛门向善,百善孝为先,则需要孝悌、亲亲、忠君,三纲五常,以此为礼,道德教化,方能齐家兴国,我大武国才能繁荣昌盛!
“如尔所说,众生平等,熊郎员与尔等相同?莽南郡府知府与尔等相同?云州牧是否要听尔等号令?尔等是否要与大武帝平起平坐?尔作何解?!”
说罢把折扇重重拍在案几上,啪地一声脆响,让所有人面目为之一肃。
高道长面色一改,顺口接道:“是也,还说什么生死轮回,那你是否觉得大武帝君寻求长生之法是无稽之谈,可笑至极?你是否在批判大武帝君亲近道门之行止?太清门与大武君的渊源······”
“高道长!慎言!”那书生提醒道。
高道长心口猛一跳,自知失言,连忙低下头,去案间找酒喝。
这是道门和儒教对佛道向来已久的诘难,在他们的心目中,佛教这一外来的势力,就是邪魔外道,蛊惑人心的。
行音长老及雷鸣寺僧众脸色难堪,火猴正待要出声辩驳时,书礼拉一下他的衣袖,小声道:“师兄,不可再说。”
火猴顿时明白书礼的意思,这里毕竟不是青山寺,他们是客,强出头落不着好处。
一时间院落静默无语,夕阳渐渐下沉,雷鸣寺已有众僧人出动,往各处掌灯了,雷鸣寺很快将继续在夜里展现它的辉煌和灿烂。
行音长老咳嗽了一声,说道:“儒释道的信义不同,但无妨我等于此共享此景,彼此盛谈,也是人间美事。”
熊郎员也连连点头称是,试图缓和气氛。
那书生又把折扇撑开,微微摇动,道:“我等在此安享美景,不过莽南郡府知府李大人却没有如此美遇了。你们可不知道,今年李大人前往云州牧府述职,可谓是辛酸倍至。
“云州牧商固大人严厉斥责李大人纳税不足,招兵不足,交过来的国粮都是陈谷烂粒,又缴纳不出多余的钱款替代,军队成了老幼病残的休养后院,百姓皆戏称‘莽南莽南,钱粮两难。莽南莽南,军中无男’!一度成为云州的笑柄!
“听闻今年李大人为了缴纳足够的粮税,甚至把自家的别院都给拆了,一家老小连带几个仆役挤在知府后衙,那后衙年久失修,刮风漏雨,李大人又是胆小懦弱,下面的县令们贪污贪得风生水起,他偏偏不敢,全家人恓惶之极,哪里还有闲情来享此美景!”
末了他加上一句:“可怜他曾为小生的知己,小生却无力为他解难!”
行音长老沉默不语,熊郎员疑惑道:“以我经商所见,莽南实是富饶之地啊,譬如这雷兴镇,有数十万户人家,平原众多,土地肥沃,纳税纳粮,那是绰绰有余,何来这等难堪之事?”
高道长喝了几杯酒,但明显量浅,微红着两颊,道:“熊老爷,你是在商言商,不曾注意民间疾苦。这莽南确实是五谷丰收之地,但如今几乎大部分良田都归在各地寺庙中,寺庙嘛,公家有律保护,‘寸绢不输官府,升米不进公仓’,不缴赋税,那不都进了这些和尚的肚子里。”
行音长老等僧众闻此言更加尴尬,熊郎员则继续问道:“寺庙哪里来如此多的良田土地?”
书生重新合上折扇,神情严肃道:“熊老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忘了今日你来雷鸣寺,带什么东西了吗?数千两大武银啊!你可知这数千两大武银能购买多少良田肥土吗?能让多少百姓从此只能租赁耕作于雷鸣寺购买的土地吗?”
书生顿了一下,沉声道:“这些称为僧祗户的人家,有青壮劳动力的则还可,或许在缴纳租赁钱粮后还能剩粒米充饥,而更多人则一年忙到头,连肚子也填不饱!
“此外,僧祗户还不能私自入伍,一则是如此做的话,僧祗户的户头人口减少,寺庙的租赁税也将减少,二则青壮年入伍后,僧祗户劳作者减少,没人给家里干活,本就减少的租赁税,必定更加无法按时缴纳。因此许多寺庙规定,一旦发现有僧祗户家丁入伍,则要将租赁税加倍缴纳。”
书生冷笑,继续道:“不过他们倒也聪明,看来佛家的大智慧也没有白费。许多寺庙鼓励僧祗户成为佛图户,为他们催收租赁税,农户的土地越来越少,打砸吵闹、纵火添油的佛图户却越来越多!
“同时为防止僧祗户聚众反抗,他们还组建护卫武僧队,武僧基本上为修炼者,以高额钱粮供养,反正寺庙有的是钱粮!凡有反抗者,以武力镇压,剥夺其所有房舍、田亩,甚至妻儿,加以迫害和拐卖!如此一来,一个寺庙即一个佛国,安享供养,堪比西天乐土啊!”
此话一出,振聋发聩,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一风看着那个书生,眼光闪动,他原本想着那个书生只不过是穷得投靠熊老爷这种乡绅的落魄之人,没想到这书生还是胸中有丘壑,正义凛然之人。
高道长此时又饮下几杯,醉醺醺地自言自语道:“修炼者,对,修炼者,你们寺庙一定有很多修炼者。大武国一直盛传,佛门的修炼者比我们道家的厉害许多,只是一直没有出手罢了。我当是放屁,一个外来的邪教,有多大能耐?今日便要看看是你们佛门的功法厉害,还是我们道家的法术通神!”
说着便再次从身后小道士手里拔出剑来,紫色剑芒闪动,跃跃欲试。
这一次和上一次大家纷纷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