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天空洋洋洒洒飘起了大雪。
王氏病了这么久,许久未踏出过房门,便让云落扶着她到院里赏雪。
谁知,赏雪回去,病情突然加重,直接卧床不起了。
王氏病重的消息传进了刘氏住的落梅园。
彼时,刘氏的贴身丫鬟春兰正在给她脸上擦伤药,“老爷下手也太狠了,您好歹也是这将军府里的姨娘,参加过陛下寿宴的,他竟一点面子都不给您留。”
刘氏平时为人和善,不争不抢,对下人也极好,从不苛待,所以她忍不住为刘氏鸣不平。
刘氏却只是淡淡一笑,温婉道,“王妃在将军府落水生病,老爷也是没办法,总得给颍川王一个交代。”
“姨娘,您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才会被五小姐算计陷害。”云落落水那日,春兰虽离得远,可她自觉深知刘氏的为人,断不会去推人。
说完,春兰声音顿了下,话锋一转道,“不过,总归老天是长了眼的,五小姐陷害您的报应落在了夫人身上,听主院的下人说,夫人的病情又加重了,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刘氏不动声色的看向春兰,“先前不是说夫人的病情已经好转了吗?”
“本是好转了,听说是下午五小姐扶着夫人出来赏雪,才导致的病情加重。”春兰知道的这些都是听府里的下人说的。
“往年也不见夫人病,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过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好起来的。”刘氏嘴上这么说,可心里的石头却踏实的落了地。
这两日王氏病情好转的时候,她还以为是玉梅败露,日日提心吊胆,担心玉梅供出自己,如今看来,是她多想了。
春兰收好伤药,叹了声气从床边起身,“您啊,就是心地太好了,要是换做旁人,指不定都高兴成什么样了。”
“老爷只有一个妾室,夫人若一殡天,就算您没有子嗣,将军夫人的位置也非您莫属。”
刘氏听着这话,心里高兴不已,可面上却佯装做生气的模样,训斥春兰,“春兰,以后这种话可切莫再说了,隔墙有耳,若让旁人听见,只会害了我。”
春兰怔了下,收敛起神态,“奴婢知道了。”
刘氏吩咐,“我又想吃玉梅做的点心了,明日你去找她,让她帮我多做两盒。”
“是。”
春兰应声后,便转身出去了。
……
晚上,江凌衍议完事,从皇宫出来后,跟着云海天一道回了将军府。
锦书通报后,云落瞬间皱起了眉,本以为那日江凌衍说来接自己只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王氏见她这副模样,便出声劝道,“落儿,你是该回王府了,一直待在将军府,传出去惹人笑话。”
“可娘亲的病还没好。”云落倒不是担心玉梅背叛,只是前世母亲病重垂危时,她身陷在宫斗中,没回去看母亲最后一眼,这一世想弥补对母亲的亏欠。
王氏把手覆上她的手背,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这几日喝了你的药,我觉得身子好了不少,想来再过几天就会痊愈了。”
“那个刘燕儿,当初是陛下赐给你爹爹,派来监督你爹爹的,你爹爹早就想除了她。”
“这次她既然对我下手,那就留不得她了,娘亲心里有数,你放心。”
云落还是犹豫,“可是……”
王氏直接打断她的话,声音无比认真,“如今朝局动荡,陛下有意集中兵权。你真以为寿宴那日,林贵妃是路过救你?”
这倒是让云落怔了下,“难道不是?”
“你仔细想想,既然贵妃宫里的人都被严刑逼供了,为何没供出幕后之人?”
王氏的话一语点醒了云落,其实当时她也觉得奇怪,可想着只是因那幕后之人权势滔天,提前下手,就没再多想。
云落心头沉下,“娘亲,陷害贵妃那人是……陛下?”
“陛下说林家谋逆,想借此铲除林家,可至今未拿出林家谋逆的证据。”王氏语重心长道,“将军府之所以到现在平安无事,无非是因为你与颍川王这桩婚事。”
这是实情,但倘若颍川王苛待云落,将军府也不会善罢甘休。
云落心里涌起一阵悲凉,古今帝王皆是如此,需要权臣巩固朝政时便会宠幸权臣的亲眷,觉得功高盖主了,就会找个理由抄家灭门。
她本以为林贵妃只是被人陷害,没想到竟牵连这么着这么多事。
“女儿跟他回去就是,娘亲好生养病,过两日女儿再回来看您。”她本想提一下她和江凌衍和离的事情,可想到母亲的病,便又作罢了。
和王氏道别后,云落起身离开了。
王氏看着云落的背影,擦擦眼泪,她心里何尝舍得?
……
云落想着临别前王氏跟她说的那些话,一路上几乎没有开口。
江凌衍也不是主动说话的性子。
一路无话。
马车稳稳的停在了颍川王府门前。
云落扶着锦书的手下马车后,跟在江凌衍身后往府里走。
“王爷!”突然,一道凄厉带着沧桑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云落脚步一顿,站在台阶上扭身看过来。
此时,江凌衍也蹙了下眉,转头看了过来。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看起来上了年纪,头发凌乱的老妇人跪在台阶下,哭诉道,“王爷可还认得老奴吗?在王爷幼时,老奴有幸喂过王爷几日奶。”
喂奶这样的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