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二人方至胡家岼。
待二人到达驿站,见到众人后便先将莲迟之意带到,遂又私下将老妪败逃一事告知长清风。继而梁仕铭便做主,一如莲迟应许的那般,答应将此功记在长清风的头上。长清风听罢大喜,遂摆下丰盛酒席答谢二人。
梁仕铭急又问及巨狼之事,长清风叫苦不迭,说自他一行人走后,巨狼每晚嗷叫不止,害得众人无法安睡,但奇怪的是,昨夜晚间便不再听到声音,也不知它去向何处。
当夜晚间,梁仕铭同样没有听到嗷叫之声,想那巨狼虽是聪慧异常,却也终究是只野兽而已,料想定是几日按捺不下,远奔他处了,心中虽也记挂,但也别无他法,由是便早早入睡,欲明日不及长清风挽留,便尽快启程。
转天天亮,长清风连同二军官在镇中设摆高台,大张旗鼓地宣扬明示,说此镇孩童丢失一案的元凶正犯乃是一只狐精,如今已然被除,再无后患。
看着高台上光彩照人的长清风,以及台下悲欢交杂的小镇百姓,二人即也不禁唏嘘不已。为怕误了行程,二人当即找到瘦黑道士代为请辞,转而便搭乘驿站马车先行离开了。
梁仕铭本不愿陆野子再送,但陆野子却说怕他路上偷懒,不去回想象牙印所在,故而一路督促;又道是没了象牙印,便失了统领宗们之印信,如此一来,即便大师兄执掌门宗,也将名不正、言不顺!小者,恐引起门人疑隙,大者,甚至会失了宗门的千年传承!梁仕铭听后也深以为是,由此便由他一路跟随,但却又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忽如千金。
日复一日,二人舟马交替,这一日来至河南南阳府地界。
深秋季节凄风瑟瑟、残叶凋零,马车行至林道之间,辗轧着满是的枯枝烂叶,发出不绝于耳的轻微声响。车内,梁仕铭与陆野子一路劳乏,正闭目休憩,此时,却忽然听到车前人喊马嘶,马车也紧跟着突然停下,二人面面相觑,暗叫不好。
此刻,梁仕铭急忙起身,掀起布帘向车前看去,只见远处道边躺着一人,满身是血一动不动,该是已然毙命当场了。
自称经验老道的车夫即料前方不测,似有歹人相仿,劝说还是折返绕道为好。
梁仕铭急又回身看向陆野子,想听他决断,此时陆野子即也探出头去,四下打探,却见马车后方的西北远空,黑烟映日,遂急道“好大的邪气!走,快走,速速冲过去!”
梁仕铭担心地上之人,于是道“那地上”
陆野子两眼一瞪,斥道“少要多管闲事!速离此处!”
扬鞭策马,马车急冲而上。
而就在马车从地上之人身旁疾驰而过时,梁仕铭却看到那人忽然伸出一手,继又重重落下。
不顾陆野子阻拦,梁仕铭急忙叫停马车,紧跳车向后跑去。
一路狂奔,待来至近前,却见地上之人,乃是一位道长。
“这位道长,您怎么了?”梁仕铭揪心地问道。
那人听得声音,身子微微一抖,继而艰难地抬起头来。
见此人乃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道长,此刻虽满身鲜血,目光却坚毅无比,停息须臾,即听他微弱地道“这,这位,公子”
见此人尚未毙命,梁仕铭紧向身后马车看了看,又道“道长莫急,我这便将马车驶来,带您去医治!”
此刻不及梁仕铭转身跑开,老道长即用嘶哑的嗓音,艰难地叫道“不!”须臾停顿,即又微微地道,“你,你,近前来。”
听到喊叫梁仕铭急转回身,满眼不解地看着地上的老道长,此时此刻,竟觉此情景几近与茅山之巅所遇徐宗主相仿。想到这梁仕铭心头一紧,猜测莫非这也是为致一真人所害的正派中人?
“道长,您可认得香积寺的老方丈吗?”梁仕铭激动地问道。
闻听梁仕铭之言,老道长微微一怔,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缕欣慰的笑意,道“公子认得慧悟大师,这便,便好我,我乃永禄门,门掌今遇邪道袭门,门众四散溃逃,我,我”似是自己觉情急之下说话艰难,老道长遂不再开口,紧从怀中掏出一道灵符,颤巍巍地递上来,道,“交,交予,慧,慧悟大师!”
梁仕铭慌忙走上前去,心疼地从浸满鲜血的手中将灵符接了过来。
见此灵符两掌长短、质若畜皮、形色暗黄,除却符头、符脚处,其他部分尽为工工整整、密密麻麻的不解字符。而在灵符的底端,还串有一根金线,金线细若发丝,只留出一指长短,其余皆盘绕成团,坠在下方,目及算来,取直后大有几丈长短。
此刻不待梁仕铭开口说话,老道长深提一口气,艰难地道“此乃本门异宝,锁仙符!实乃拼了几十条门人性命换来,公子拿走,只交于慧悟大师,休,休对他人提及!切勿负我,切勿负我”
将锁仙符揣入怀中,此刻看着垂危之中的老道长,梁仕铭不知所措地又向身后马车看去,而在此时,忽听得远方一阵破空巨响,紧抬头看去,黑烟渐近
此时老道长也看到了远空异动,转而见他两眼通红、切齿急道“快!快走!”
瞬息之间,梁仕铭仿觉自身又回到了茅山之巅,那痛楚且充满急切期盼的双眼,即又一次浮现眼前。
梁仕铭懂得,一人用尽生命所要保全的,竟有多么珍贵!
人,真是可以为信念和珍爱之人、之物放弃性命!
如今,梁仕铭明白最该去做的,并非是带他一同上车,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