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木棺的车马往乱葬岗方向而去,按照大启的宫规,嫔妃自裁是要贬为庶人连妃陵也不许如的。
乱葬岗也就是京郊处的一片野地,随处可见食腐的乌鸦与黄鼠狼啃食着些已然辨不清前身的东西,荆棘密布,荒草丛生,偶尔能闻到一两声呜咽的风声如哭声般凄婉,更令人毛骨悚然。
可车依旧未停下,而是径直驶到了再往前的密林中,那里早有一队人马等候。
撬开棺木后,里面躺着的纯嫔模样依旧温婉美丽如往日,可是将手指探于鼻下后,却是感受不到半点气息的。
掏出一粒药丸塞入她的口中,不过片刻时间,便见羽睫轻颤,惨白的脸色慢慢有了红润之感,长呼了一口气,那双眼睛竟慢慢睁开了。
纯嫔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偏是面前这个身着一身月白色长衫,温润如玉般俊俏的公子。
“我……已经出来了吗。”
“回主子的话,我们现在正在京郊,这位是总督大人,奉皇上之命送我们秘密回府的。”身后走来一寻常女婢打扮之人,正是‘以身殉主’的晶儿。
“微臣邵靖易参见纯嫔小主。”邵靖易躬身行礼,纯嫔脸上泛起些红晕,竟连正眼也不敢瞧他,轻声唤了句免礼,想到宫中的事,不仅唏嘘道
“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出宫,多亏了贵妃娘娘的mí_yào,能让人进入假死的状态,这才骗过了仵作。”她走了一步,只觉两腿发软,“可我现在也使不上什么力气,不知可是伤了身体。”
“臣以给小主服下解药,刚醒转时或许会身体虚弱无力,过一段时间便会无事。”邵靖易解释道。
纯嫔这才放心,点点头,乘上另一辆马车悄然往都城返回。
尚书府内一片哀戚,府内四周借悬着白绸,下人仆妇皆身着麻衣素服,因着纯嫔是畏罪自裁,并没有哪个官员敢来慰问吊唁,此时的灵堂中只有老泪纵横的吏部尚书,夫人则在闻此噩耗后哭晕倒了几次,只后悔着不该将女儿送入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
“老爷,总督大人求见,此刻正在外厅候着。”
一听邵靖易来了,吏部尚书立刻换上一副怒火中烧的表情,高声斥责道
“他来干什么,白家的就没有个好人,静贵妃害死老夫爱女,现在这邵靖易就要来落井下石了吗,给老夫轰出去!”
“可,可总督大人说老爷只要见他一面,什么燃眉之急都可解了。”下人支吾道。
“老夫就想让女儿起死回生,他能吗!”
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幽幽之声,
“爹,女儿不孝,如今回来看你了。”
夜风吹得灵幡缟素飘飞,此刻立在门口的,不是纯嫔还能有谁。
内室中,
方才被吓晕过去的吏部尚书慢慢醒转过来。
想起方才的事,他蓦地坐起,正想拉过一个下人问方才是不是也见到了小姐的鬼魂,但他定睛一看,那所谓的‘鬼魂’正坐在一旁,身后站着府里出去的晶儿,邵靖易也不知何时进来,浅笑着向他颔首。
“都是女儿不好,只是爹你不让总督大人进府,别无他法也只能初次下策了。”纯嫔愧疚道,她握住双手,在感觉到属于人的温度后吏部尚书吊起的心才落下,眼中又沁出泪来,抱着她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爹方才还在求神佛菩萨,若爱女能活过来什么权势富贵都可以不要,没想到你真的活过来了。”
“爹……”纯嫔也是声泪俱下,将这些年宫中的委屈磋磨都哭了出来。
邵靖易看着这父女重逢的画面,只觉心中一暖,起初他还觉得白景音的计划太过离经叛道,如今看来,他倒没有她懂人性了。
待这二人情绪稳定后,邵靖易便将他们假死出宫的计划解释了一遍,至于前因,诸如凌素馨是如何毁掉她的双手,又是如何利于她陷害静贵妃的事原原本本的倾诉了一遍,吏部尚书的表情从怜惜到震惊再到最后的怒不可遏,拍桌道
“简直是欺人太甚!”吏部尚书吹胡子瞪眼,“当初老夫便知此人阴狠毒辣不能为伍,便保持了中立态度,凡事避他三分,却不曾想老夫一退再退他却还要纵然孙女如此谋害老夫的女儿!”
纯嫔看了邵靖易一眼,邵靖易点头后她按照方才他帮自己分析的说道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女儿只是个无宠的妃嫔,如何就碍着凌素馨的路。凌家一开始就意在借女儿之手毒害静贵妃,不管是皇上下旨降罪还是挑起与白将军间的仇恨,爹爹这尚书之位都势必难保。”
“老夫到底哪里得罪了凌相,才会下此狠手。”
“凌丞相权倾朝野,自然希望六部尚书都是他的人,大人持中立态度,在他眼中就是不安定的存在,排除异己也是必然。”邵靖易徐徐说道。
“他也野心也太大了些。”吏部尚书眯起眼睛,渐渐明白过来凌相在打什么主意。
“女儿一时糊涂犯了大错,可皇上与静贵妃非但不追究,还猜到凌素馨会为了销毁证据再度加害特意设计将女儿送出宫,可见其仁慈宽厚。”纯嫔随着邵靖易一起劝说吏部尚书,言辞真挚诚恳。
“好。”吏部尚书几经思虑终于下定了决心,“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如此老夫也不能再置身事外,皇上仁厚是难得的明君,老夫以后定当尽心辅佐,只是不知现在可有用得上老夫的地方。”
邵靖易见吏部尚书终于归顺,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