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为人留下的记忆,总是难以磨灭的。
当浑身是血的陆千帆从小山一般的魔兽尸堆中爬出时,亲眼目睹那一幕的士兵们始终无法忘记,那个如地狱恶鬼一般的身影。
浴血的少年用一双肉手生生扯下了魔兽的头颅。一双猩红的眼望向四周,森然的杀意让所有人都为之胆寒。
他是人,还是魔兽?——甚至有人的心中浮起如此的疑问。
忽然,少年的目光看向了远处那如山丘一般的刚熊将军。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
“吼!”山洪海啸一般的兽吼声传来,四道耀眼的光团在刚熊将军的面前陡然升起。
顿时,凛冽的寒风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是陆中将他们!第四阶段开始与刚熊将军交手了!”
“通告各部!我们已经抵近将军级魔兽刚熊将军附近!各部迅速收缩重整,建立防御阵线!”
就在所有人都战意高涨地看向战场中央时,少年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似乎那宛如星球大战一般的场景不属于他的世界。
他的战场,只在这里,原始且血腥。
寒风呼啸,卷着魔兽的低吼与血气。少年拖着破碎的刀刃,向虎视眈眈的魔兽迈出步伐。
“咳!”忽然,少年喷出一口淤血,跌倒在了地面。
士兵们急忙扶起少年,才注意到他身上那数道深可见骨的骇人伤口。
队长看着一旁用魔兽尸体堆叠的山丘,心中满是惊骇。“他到底杀了多少魔兽?”
油尽灯枯的陆千帆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句话,只有一直待在异界别墅中的汤杰听到了。
“奶奶个熊的,你们科特队打小怪兽,我这儿尼玛是怪物猎人算怎么回事。没完没了……”
虽然战争还未结束,但汤杰还是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他用口水润了润嘶哑的喉咙,无奈道:“差点给你陪葬了。”
他看向附近的床榻,偌大的别墅活像一间野战医院,收纳了十几名奄奄一息的猎人。
陆千帆将身上的治疗剂全部用在了他们身上,没给自己留下一点。
汤杰坐在椅子上,闭眼缓解着剧烈地头痛。
睁开眼时,陆千帆看着眼前的天花板,愣了好久。
记忆停留在和魔兽厮杀的某一刻。他是如何失去意识,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记忆中只有一片模糊。
身穿魔铠的骑士与刚熊将军厮杀,天空中光芒闪耀的魔法和撕裂云霄的雷霆……
机甲战士冲进刚熊将军的怀中,化为寒风中的光芒与碎片,冲天的烈焰卷起,将肆虐的魔兽化为焦炭……
用力回忆,也只有这些模糊且遥远的画面。
陆千帆坐起身,牵扯到的没一块肌肉都在用酸痛向他发起抗议。
这个世界有治疗剂,皮肉不论受到多重的伤,都可以在短时间内快速愈合。但是,疲累与疼痛却无法消失。
浓重的消毒水味让陆千帆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他刚要下床,却被从门外进来的邹坤一把按住。
“老陆,我就是出去透口气,你不用这么急着找我。”
“我找谁也不找你。”陆千帆瞪了邹坤一眼,声音中都透着虚弱感。“帮我把床摇起来,让我坐一会。”
“我就一工具人。”邹坤摇起病床,让陆千帆椅坐在床上。
“他们人呢?”陆千帆问道。
邹坤说:“他们都去参加葬礼了。”
“葬礼?”
邹坤说:“马谦公爵……大公的葬礼。”
“追授爵位……”陆千帆低下头,说:“老爷子也牺牲了啊……”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陆千帆对这位浑身肌肉的老爷爷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强悍如斯的老猎人竟然也会战死在将军级魔兽的身前。
“现在应该是悼念宁古城灾难二十万罹难同胞和牺牲烈士的授勋仪式。”邹坤说。
“我们牺牲了多少人?”
“骑士团牺牲四千一百多名骑士,牺牲猎人三千七百多位,伤残共计两千余人……”
与将军级魔兽的一场战争,要付出近万战力。陆千帆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邹坤,你说我们做错了吗?”
“你脑子累糊涂了?”邹坤惊讶地看向陆千帆。迟疑片刻后,他说:“不对,你早就傻了。你要是不傻,也不会瞒着我们又跑回去。”
陆千帆没说话。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邹坤,希望得到他的答案。邹坤被陆千帆看的浑身不舒服,忙说:“汤杰说,大托伦的实力比刚熊将军强很多。如果你没有阻止大托伦,猎人协会和骑士团要付出的代价绝不止于如此。”
“十年前,同样是面对刚熊将军,我们牺牲了包括三位公爵在内的六千余人,才勉强守住极北防御线。”
走进病房的男人眼窝深陷,身上军装的左袖口空空荡荡的。他向陆千帆敬礼说道:“华夏人民骑士团,极北防御线一阵指挥官,鹿刻。”
陆千帆看到他肩上的两颗星星。“中将?”
“你的事情我听说了。”鹿刻说:“从结果而言,我们讨伐了一头威胁北境十年之久的将军级魔兽。但是,宁古城附近的魔兽数量也因为刚熊将军的到来而激增。我们不得不暂时放弃收复宁古的计划,转而选择收缩防线。”
陆千帆轻抿嘴唇。
“如果真如那少年所说,放任牛头人大托伦继续推进,我们所要遭受的损失或许真的远不止放弃宁古这么简单。”病房门外,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