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慕云见自己一下子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禁大为得意,走到苏雨兮跟前作了一揖,“鄙人得知雨兮姑娘染疾在身,日夜挂念,无心入眠,故深夜还在祈告上天,却也因此撞见了这小子的恶行!”
他戟指楚君城,声音随之变得严厉起来,“我见他大半夜背着个行囊悄悄出门,行迹异常可疑,就叫上了随从蹑在其后。我们一路尾随他来到这里,见他进了屋,为避免打草惊蛇就守在外面。
他进去没多久,屋子就着火了,然后见他慌慌张张地从屋子里逃了出来。之前我还在纳闷,为什么无缘无故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放一把火,刚才听他一番辩解,总算想通了。
这小贼垂涎雨兮美色已久,妄图染指我未过门的妻子。仗着对雨兮有过小恩,他想来招声东击西,在这边放火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软硬兼施胁迫雨兮随他离去。你们说,这火若不是他放的,还会有谁?”
唐慕云的话像是给围观者打了鸡血,他们迅速找到了道德的制高点肆意宣泄情绪,斥责声和辱骂声不绝于耳,还有人冲上前想动手,却被墨冰一个冷峻的眼神逼了回去。
楚君城蒙受不白之冤,一种从没有过的无助感涌上心头。既然有口难辩,那就不辩吧,别人误解又如何,只要她愿意相信自己的清白就足够了。楚君城抬起头看向苏雨兮,希冀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一份信任。碰巧苏雨兮也正看向他,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一边是恳切、期盼、带着一点激动,另一边是悲伤、困惑、有着些许犹豫。片刻的对视之后,她终于还是掩面背过身去,香肩不住颤抖。
楚君城面如死灰,颓然坐倒在地,口中喃喃念道:“怎么会……怎么会连你都不相信我……”
苏雨兮附在父亲耳边说了几句,苏别情点了点头,紧绷着的脸稍稍缓和了点。说完话,苏雨兮朝楚君城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场。
楚君城知道,经此一事,苏雨兮和他之间已经有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陌上那位白衣翩跹、深深烙进自己心里的绝代佳人还会再回到自己身边吗?
此时此刻,楚君城得不到任何积极的答案,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惆怅。他扫视着前面一张张欲将自己除之而后快的嘴脸,万念俱寂,凄凉长叹,闭上了眼睛,盼着苏别情能一掌将自己击毙。
却听苏别情道:“楚君城,你听好了!你故意焚毁拙荆故居,本该死罪,但念你也救过小女一命,功过相抵,加上刚才小女求情,今晚之事我就不予追究,但你已不再是苏某座上之宾,请你马上离开,禁止踏入隐雪阁一步。座下弟子听令!今后楚君城若再出现在隐雪阁,以外敌论处,杀无赦!”
众弟子躬身齐声道:“谨遵掌门之命。”
苏别情拂袖而去,围观的人一下子跟去了大半。唐慕云搬掉了追求苏雨兮的绊脚石,别提有多开心,带着随从耀武扬威地走了。剩下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了,也都纷纷散去,归思居前重归宁静。
楚君城待人走尽,缓缓睁开了眼。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居然还站着一个人。“墨前辈,你……”楚君城看清了那人面容,感到诧异。
墨冰微微一笑,向他伸出了手。“有人真瞎,有人装瞎,唯独老夫,一片冰心在玉壶。”
“前辈,你还相信我?”楚君城的手因为激动而略微发抖,黯淡的眼神突然有了光芒,好比一个将要溺死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绳索。
“我为什么要怀疑一位胸怀家国、心系百姓的有志青年?”墨冰笑着迎上,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即使你空口无凭,即使所有证据都对你不利,即使所有人质疑你,我还是选择相信你,所以我还在这里。”
楚君城不禁泪目,在这种情况下仍能被人无条件地信任,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瞬间,委屈、愤懑、哀伤、感动几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楚君城不再假装坚强,放声大哭,任由眼泪流淌。墨冰并不劝慰,静静地等候。
楚君城哭了一阵子,胸中郁气渐渐排尽,用衣袖拭干眼泪,赔礼道:“在下方才多有失态,还请前辈海涵。”
“不妨事,不妨事。小兄弟敢爱敢恨性情中人,与那些矫揉造作的伪君子实有云泥之别。”说到这,墨冰似是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下,轻轻地叹了口气,满脸失望之色,“有人打着出世的幌子却干着入世的营生,甚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哎,这世外之地也不是净土了。”
楚君城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一个人的身形,竟与他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莫非前辈也怀疑那个人?”
墨冰淡然一笑,并不正面回答他,而道:“红尘滚滚,浮世滔滔,功名利禄羁绊了多少英雄豪杰,又有几人能够笑傲江湖?隐雪阁既已背离初衷逐鹿江湖,那也就到了我和他分道扬镳的时候。”
“墨前辈,你要离开隐雪阁?”楚君城感到非常意外。
“他已不再是那位高山流水的知音了,现在不走,难道还留下来和他相看两生厌吗?我与你虽相识不久,却是意趣相投如故识,临别之前君城小友可愿听我啰嗦几句?”
“前辈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墨冰指着脚边的一个水坑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这只是泥地上一个普通的小坑,里面积满了救火而流淌进来的水,水因掺杂着沙土显得混浊。然而,水面如鉴,还是映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