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城辨明方位,由生门入,带着苏雨兮在林中游走,不多时就来到桃林中央,这意味着阵法破解已经过半。苏雨兮突然说道:“君城,快听,有人!”楚君城细听下,果然从桃花阵一侧传来窸窣的树枝折断声,当是有人故意为之。
楚君城指着声音传来的方位道:“发声处在死门位置,应该不会是极乐派的人。由此看来后山的不速之客可不止咱俩,只是那人不懂阵法,被困在死门。你原地等着,不要乱走,我去看看。”苏雨兮点头答应。
没多久,楚君城就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人。待走近一看,苏雨兮不禁莞尔,被困之人原来是花君慕。楚君城调侃道:“花兄好兴致,半夜不睡觉跑来这片树林砍树练功。”
花君慕有些尴尬,说道:“说来惭愧,这片树林太过诡异,转来转去都在原地,于是才想出了用兵刃把树砍掉的法子。”
苏雨兮笑道:“待你砍完这片树林,都能当上天下第一樵夫了,亏得你想出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
“哎,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嘛。刚才还是多亏楚兄援手,没有趁手工具,靠我这柄匕首,只怕耗光内力也砍不了几棵。”
楚君城笑问道:“花兄不顾陈谷主提醒,私自探访后山,难不成也是因为心意难平?”
“武林各派古怪规矩很多,但有一条总是相似,凡是本派不愿为人知晓的秘密,总会藏于一隐秘处,冠以禁地之名吓止他人。楚兄还记得我先前提及的事情吗?答案很可能就藏在后山,所以不论有多危险我都要闯上一闯。”
“看来我们又想一起啦,入宝山而空返总会心有不甘。虽然这样做对谷主是大不敬,可是依眼下情势,也只能这样了。”
“楚兄能识得这阵法,自然会有破阵良方,还请带我出去。”
“好说好说,看师哥怎么带你破阵。”楚君城还是不忘占一下花君慕的便宜,花君慕只能报以苦笑。
楚君城找准开门的位置,带二人直达阵眼,桃花阵应势而破,不再乱花迷眼、虬枝丛生,而是豁然开朗、另有天地。静谧的星空下,一条石径通向一座舞榭,左右种着的栀子树错落有致,雪白的栀子花被皎洁的月光渲染得愈加圣洁。此情此景绝难同凶险的禁地联系在一起。
楚君城道:“好你个陈老头,把这么一清幽之处列为禁地,摆下桃花阵阻止谷中弟子和访客进入,自己却在此独自行乐。”
沿着石径前行,来到舞榭底下,抬头望去,上书“梨园”二字,当是有人在此歌舞作乐。“原先只道陈谷主孤僻乖张,想不到他还有此等雅兴,当真叫人刮目相看。”苏雨兮不由说道。
舞榭不远处,是一面照壁,壁上被人用朱砂笔龙飞凤舞地题了一首诗。花君慕一言不发,凝视着墙上的诗,反复默诵,脸色越来越凝重,丝毫没了之前谈笑风生的心情。
楚君城和苏雨兮看出了古怪,一起来到壁前,见上面写着:
阅罢楞严磬懒敲,笑看黄屋寄孤瓢。
南来瘴岭千层迥,北望天门万里遥。
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衮龙袍。
百官此日知何处,唯有群鸟早晚朝。
苏雨兮轻声道:“看诗的内容应该个和尚写的,但是口气极大,颈联和尾联分明流露出帝王之气。”
楚君城也端着下巴揣摩道:“真奇怪,出家人的诗中为何充满了皇家的回忆和遁世的无奈?”
花君慕轻抚着墙面,惨然道:“呵呵,终是让我寻到了,多希望自己的推测有误。谷主说得没错,此处禁地绝非危言耸听。这不仅是极乐派的禁地,更是天下所有人的禁地!”他盯着楚君城和苏雨兮诧异的脸庞,郑重说道,“从现在起,你们看到的,听到的,绝不能向第三个人提起,否则,离灭门灭派不远矣。”楚苏二人面面相觑,皆想这首诗究竟有何玄机,能引来这么大的祸端。
花君慕并不理会他们惊诧的神情,继续向里走去。绕过照壁,一座精致清雅的屋舍赫然在目,窗户里透出的烛光表明有人居住。想起花君慕的警告,楚君城和苏雨兮握紧武器,全神戒备。花君慕却不以为然,缓步走到屋舍前,沉吟了一下,终是轻叩了房门。
屋内一祥和的男声道:“何人深夜造访?”
花君慕拱手道:“在下花君慕,与两位江湖小友夜游后山,误闯此地,冒昧打扰。”
里面的人说道:“深谷相逢,当属有缘,请进屋说话。”
花君慕轻轻推门而入,室内,一位僧人身着茶褐色常服,面禅而坐,背对大门。屋内摆设极简,一桌一床一茶一坐一瓶一钵一磬,简洁有序,凸现此间主人的清心素雅。
僧人仍保持面壁姿势,说道:“阿弥陀佛,贫僧自隐居幽谷以来,诸位是除谷主外的第一批访客。能破解桃花阵来到这里的绝非等闲之辈,还请各位如实告知。”
花君慕意味深长地看了楚君城和苏雨兮一眼,而后对着僧人深深一揖道:“内官监少监马三保拜见大师。”
在场其余三人闻言俱是一震。内官监掌管皇家采购,位列皇室内务十二监之首,而少监为从四品衔,地位仅次于掌印太监。同行数月,楚君城和苏雨兮虽然知道花君慕大有来头,但见花君慕对自己来历总是三缄其口,也就没有深究,未曾想到他居然是位高权重的宦官。花君慕只不过是个行走江湖的化名,马三保才是他的真名。楚君城瞬间明白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