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住在第五层三号宿舍。
一个宿舍放了四个高低床,住了八个人,有两个贵州女孩,一个广东的,其余四个都是九儿的老乡。
九儿以为女孩子的宿舍会很干净,进去了,才知道脏的像猪窝。
屋里飘荡着一股怪味,臭袜子扔的到处都是,脸盆里的脏衣服也不知泡了多久,水都发黑了。
床底下扔满了矿泉水瓶,方便面盒子,化妆品瓶子……
几只昆虫在肆无忌惮地爬来爬去。
九儿皱了皱眉,女孩子们出去逛街个个穿的光鲜亮丽,光彩照人。
谁知住处却这般模样。
九儿拿起了扫把,开始打扫卫生,那几个室友见了,也加入了打扫行列。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人带了头,后面就有人积极响应。
九儿的老乡中,年龄最大的是玲玲,二十一岁,最小的是如花,十八岁。
还有雪洁,小丽,个个都是青春年少。
家乡来了人,亲不亲家乡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自然十分热情。
九儿的床位在窗户旁,这是那种上下铺的铁皮床,人一踩上去就咯吱咯吱直响。
九儿睡上面,下面睡的是如花。
两人交谈了几句,疲惫不堪的九儿就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中,半夜里磨牙声,说梦话声,还有翻身铁床的吱嘎声,令九儿头疼欲裂。
第二天,九儿还在睡梦中,就被人推醒了,上班时间到了,女孩子们有的刷牙,有的上厕所,乱哄哄的一片。
不如谁穿错了那个广东女孩的拖鞋,她叽哩咕噜地嚷着,听不清,即使听清了也听不懂。
八个人,一个厕所,自然要得排队,等不级的,穿上衣服就朝楼下跑,去上公共厕所。
九儿刚刷了牙,玲玲扯着九儿就朝食堂跑。
早晨食堂有饭,大米粥配咸菜,去的晚了,恐怕就没了。
九儿去了,才知那粥多么难喝,闻起来又有一股馊味,肯定是咋天吃剩的米饭,加点水惨巴惨巴就成了粥。
玲玲却吃的很香,食堂里一片吧唧声。
九儿开始了在纺织厂的打工生涯。
纺织厂里从早晨五点到下午五点都在车间,上午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
厂里实行两班倒,白班和黑班,一周一替换。
九儿恰好上的是白班,一群小姑娘围着白色的小围裙,戴着白色的纺织帽,嘻嘻哈哈地从宿舍里走出来。
三个女子一台戏,何况这么多的女孩子,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有的艳压群芳,有的粗壮有力……
她们说着各地的方言,这才是真正的南腔北调,最有意思的是当地女孩,长的又黑又瘦,说的粤语叽里呱啦的,听也听不懂。
九儿想起了上学时,学校里有个教英语的贾老师,教的就是中国方言式英语。
外国人听不懂,中国人也听不懂,反正,反正就那么着吧。
人群里也有几个男工,厂里前档车工,清花工这些都是力气活。
例如那一包鬼头纤维,重量足有五六百斤,要用手推车推到前挡盘里,女孩子是干不了这个的。
赵忠详在《动物世界》里解说过,春天来了,万物复苏,百花盛开,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追求爱情的季节开始了……
男孩子少,女孩子多,物以稀为贵,纺织厂的空气里也有浓浓的荷尔蒙味道。
男孩子在女人堆里就成了鹤,成了凤,再丑的男孩子身旁,也有几个女孩在转悠。
同极排斥,异级相吸,自古就是这个理儿。
要不,为啥男孩子总说进厂打工不图挣钱只图找对象呢。
九儿进了车间,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里面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焦糊味,一排又一排的机器,密密麻麻的,在电灯下,泛着苍白的光芒。
用手一摸,热的烫手,估计前班刚撤下不久。
机器的尽头,放着几个工业扇,有人捺开了开关,顿时,又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车间里面太热了,扇出的风也是热的。
九儿刚上班,还没有发小围裙和纺织帽。
工业扇扇出的风很大,一下吹乱了九儿束着的头发,九儿的头发很长,飘飘逸逸的,这一下吓坏了同行的小姐妹们。
玲玲连忙拢住九儿的秀发,恰好茅小六来到,连忙去工作室给九儿找纺织帽。
让九儿把秀发盘在里面。
车间里明文规定不许留长发,上个月有个女工头发缠在了旋转的锭子上,头皮被剥掉了一块,差点要了小命。
茅小六交待了一番安全知识,又让百合带着九儿干活。
九儿在纺织厂的打工生涯正式开始。
满屋是转动的机器,还有嘈杂的声音。
原料是从台湾运过来的鬼头纤维,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嗅到焦臭的糊味。
令人作呕,九儿皱着眉头,这才注意,有许多人戴着口罩。
到处是转动的机器,到处是忙碌的人影,九儿不禁有点手忙脚乱。
一丝苍白无力的阳光钻过小小的窗户,斜着身子钻进来。。
在光束里隐隐约约有许多细小的纤维在飞舞。
旁边的百合咳嗽一声,吐出一口粘痰。
九儿心抽了一下,心想,这玩艺吸到肺里,不得肺痨才怪。
幸好雪洁带了几个一次性口罩,连忙给了九儿一个。
虽说戴上口罩有点憋闷,想到少吸一点进到肺里,九儿心里好受了一些。
九儿一个平平凡凡,普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