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日头很好,时近正午,阳光将屋檐上的积雪融化了几分,正顺着屋檐往下滴水,一滴一滴声入人心,若没有邓宏明的死讯,今日一定是个好晴天吧。
从江玠的客房一路出去,远远地就能听到前院传来的王县令的苦口婆心。
“邓夫人,这死者已经去了,人死在本官的县衙里,本官也自己掏了腰包给他置了口棺材,你还想怎样啊。”
郑然然快走两步,在即将进入前院的时候先探了探脑袋,只见王县令和那邓氏是站在院子里说话的,二人身边一口棺材甚是显眼,想必就是王县令自掏腰包买的那口棺材了。
买棺材的事儿,是江玠的意思,他以邓宏明是死在县衙为由责令王县令准备了这口棺材,王县令不敢忤逆他的意思,的确置办了一口上好的棺材。
郑然然抬步就想进去,却被身后的江玠给拉住了,男子凑在她的耳边低语:“且在这边看看情况。”
二人隐在树后,将院子里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那被王县令唤作邓夫人的妇人生的五大三粗,与郑然然先前见过的妇人都不一样,她有些膀阔腰圆,应当是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妪。
今日阳光好,衬的她满头花白头发很是明显,郑然然想着邓宏明说过自己的娘卖菜为生,倒是有些符合。
妇人身后还躲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远远看着也就六七岁的模样,头上的发髻油光水滑,一张俏脸惹人怜爱。郑然然倾了倾身子可江玠:“大人,这就是你说的邓宏明的妹妹?”
江玠点了点头,他实则也并没有见过邓宏明的妹妹,只是看眼前的小姑娘躲在邓氏身后的亲昵神态,二人是母女无疑。
“邓宏明没有兄弟,只有这一个妹妹,叫……邓小蝶。”
郑然然默默点了点头,又抬头继续看了。
王县令说了好一番话,那邓氏却依旧不领情,这妇人说也奇怪,别人家死了儿子定然要大哭大闹,她却安静老实,只一只手牵着身后的小女儿,便在寒风里怔怔站着,既不肯走,也不肯说话。
王县令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到了极点,他见邓氏依旧不说话,就伸手从身后召过来两个衙役,吩咐道:“你们帮邓夫人把棺材抬回去,再替夫人将邓少郎好好殓葬了。”
那两个衙役才要去抬棺材,却忽然听身边的邓氏怒喝了一声,她的声音和人一样显得粗犷:“谁敢动我的儿子!”
那两个衙役赶紧将碰到棺材的手收了回来,显得很是无辜:“夫人别误会,我们是想帮您把邓少郎送回去。”
一直异常冷静的妇人此时的情绪才终于激动起来,她晃了晃身子,挡在了棺材前头,怒气冲冲地指着王县令的鼻子骂:“你们想帮我?让我别误会?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么,就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儿子!现在还要来害我的女儿,你们休想!”
王县令和几个衙役被这话说的莫名其妙,若说在这之前他对邓宏明滥用私刑甚至怀恨在身,那是他的不是。可自打邓宏明死在了他的县衙里,他这颗心便诚惶诚恐,生怕又被江玠揪住什么尾巴,不仅掏了钱给邓宏明买棺材,如今还在这冷风口里和邓氏耐心的说了这许多好话了,谁知这妇人不领情,竟然在县衙里公然下了他的面子。
“你这妇人别太不识抬举,邓宏明本就有罪在身,本官不与他计较,你倒来与本官计较了,要不是看江校卿还在永州,本官早就一杆子将你轰出去了,还不快领了你儿子的尸体速速离去!”
邓氏听了这话依旧不肯离去,王县令就命手下的衙役开始催促,眼看着两边就要打成一团,江玠才和郑然然入了院子。
男子一身清然,裹挟着天地清秋入此庭院,身后少女明媚,一雅一妍,晃人眼球。
王县令怔了怔,隐约觉得江玠与郑然然应该是到了一会儿了,却不知道方才他与邓氏的一番对话被他听去了多少,只盼着别再有什么把柄被江玠抓住了才好。
王县令再顾不上邓氏,拨开了她们母女就迎上了江玠:“呦,校卿大人,郑小姐,你们怎么过来了,这等杂事交由下官去办就好了。”
江玠冷冷看了王县令一眼,又侧首看了那邓氏和她身后的小姑娘一眼,冷冷转回了身。
“天冷,邓夫人与姑娘进屋说话吧。”
那叫邓小蝶的姑娘大约真是有些冷,郑然然见了她便很是喜,外头冷,跟姐姐进屋去。”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一手被郑然然拉着,另一着手拉着自己的娘,三人就这样跟着江玠进了屋,反倒是把王县令晾在外面了。
王县令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满脸惊慌与愕然:自己好言好语的和那妇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竟然忘了将人请进屋里了,这下好了,又被人捉住把柄了。
王县令颤颤巍巍紧跟着江玠等人进屋的时候,只见江玠已经兀自在上首坐了,那邓氏就坐在下首,再往下郑然然揽着那小姑娘正给她剥橘子吃。
王县令嘴角扯了扯,既看不明白江玠,也看不明白郑然然,分明是个官宦出身的世家小姐,却学的一手验尸的好本事,跟着江玠查案不说,还半点世家小姐的架子都没有,竟甘愿坐在邓氏这等农妇的下首。
他心中对此表示不解,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冲着江玠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就在邓氏对面得椅子上落座了。
待人都坐定了,江玠才漫不经心的端了手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