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绍带了几个水性好的衙差在衢天河里捞了一天一夜,终于在下游一处渠弯处找到了一些更多的骸骨,除了类似于腹胃的软组织,还有一只断手和一件女子的衣裙。
郑然然没有先去看她心心念念的子宫,而是先拿起了关绍带回来的那件女子衣裙。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江玠等人也一并凑过去看,却只见少女手里捧着一件旧粉色的衣衫,衣衫上的花样已经看不清楚,瞧着就是一件在河水里泡久了失了颜色的衣裙,实在看不出别的什么来。
“有什么发现么?”
郑然然点头,这时候,她的另外一些专业技能派上了用场。
“你们看这间衣衫的料子,是上好的天蚕丝织成的,但是看上头的花纹,虽然绣线有些破乱,但还是能看出来绣的是牡丹花,什么样的人家能用得上这样的绫罗绸缎,绣的还是这样的牡丹花?”
纪棠微微皱眉,顺着郑然然的目光又打量了那衣衫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说,这死者应该非富即贵?是个出身名门的妇人?”
如此一来却又有一事说不通了,死者若是出身名门,人死了半个多月,怎么会没有人察觉,又没有一点风声?还是说这女子不是汴京城里的人,而是路过此地在衢天河畔被人杀害的?
“不,咱们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郑然然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又放下那件衣衫,去将其余的尸块勘验了一番。
“她是怀着孕死的,但月份不大,也就两个多月,还不显怀。”
众人默然,这一点。他们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除此之外,郑然然却还有发现:“你们来看看,看这只断手。”
众人凑过去看,郑然然手里拿着的是一只细嫩无比莹白如玉的手,手指上——有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翡翠戒指,被尸体上的蜡状物包裹着,郑然然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它取下来。
待她将戒指托在手心里往众人面前一推的时候,江玠的眉头皱了皱。
“这戒指……”
“江大人认得?”
“像是皇室之物。”
前几年西塞进贡了一批文物古玩,说是西山产的翡翠莹白透绿,颇有些辨识度,如今瞧着眼前这枚戒指,便是越看越觉得像是当初那批文物古玩里的戒指。
纪棠亦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圣上在几年前的岁宴上将这批戒指赏给了朝中的王公大臣,或许我们可以通过这枚戒指查明死者的身份。”
郑然然“哦”了一声,似乎江玠与纪棠的话只是印证了她心中的想法,当下她又道:“我想,死者的身份应该已经清楚了。”
众人心中一寂,除了纪棠和江玠两人神色一动,陈酌等人并不明白郑然然这话的意思。
陈酌眉头耸了耸,“什么意思,莫非你记得这戒指当初被圣上赏给了哪位朝臣,哦也对,你原是官宦家的贵女,看样子是知道的。”
郑然然瞅他一眼,却没心情埋怨陈酌哪壶不开提哪壶,只言语冷了两分,“我不知道的哦,不过我刚才说了,咱们没有必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她微微抬头,看向眼前那件旧粉色的衣衫,似乎可以透过这件衣裳看见它主人生前的眉目。
她笑了笑才又开口,“纪大人和江校卿聪明过人,想必和我心中想得一样吧,只是你们心中对这件事有些抵触,别不敢相信,大胆去猜猜看。”
纪棠与江玠一个精通世故,一个深谙人心,头一回有人这般戳破他们心中所想,二人的眸色几不可查的变了变。
堂上,只有陈酌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怎么从前江玠说话自己听不明白也就算了,如今郑然然说话更云里雾里,到底他们在说什么?
郑然然又是一笑,开口解了陈酌心中的疑惑:
“咱们发现一具无名女尸,汴京城里却查不到失踪的人口,可别忘了,就在不久之前,广平府还派出去了大把的人手去搜寻一个失踪女子的下落。”
话说到这个点上,关绍第一个反应过来郑然然说的那人指的是谁。
“你是说秋娘?李小男爵的那个外室!”
只这一句话,陈酌恍然!
郑然然推测死者在半个月到一个月之前遇害,而秋娘正是一个月前失踪的。这女子的衣衫华贵,汴京城里却没有贵妇人失踪,那便很有可能是秋娘这种被贵人包养的外室。这女子带着来自皇室赏赐的戒指,而李洵正是生于伯爵之家,有这样的戒指再稀奇不过了。
唯一让陈酌觉得疑惑的一点是:当日秋娘谎称有孕想要让李洵将自己接入男爵府,可李洵之母不同意此事,秋娘才携了银钱跑路的。
既然是假孕,为何如今的这具尸体却是真的怀了身孕的?
这些疑虑,也正是纪棠和关绍心中所想之事,他们对案件的敏感度远远胜于陈酌,早在郑然然发现那枚戒指的时候就开始猜测此人或许是失踪多日的秋娘了,唯一让他们心中不解的便是她怀有身孕之事,与秋娘对不上!
这一点,郑然然也是很清楚的,她开口去劝眉头紧缩的几人。
“咱们查案子啊要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那儿能一开始就明白所有真相的,眼下能做的事情只有一点,就是确认这具尸体究竟是不是秋娘。”
江玠微微点头应和她,“此事不难办,朝中的赏赐各个朝臣府邸必然要有记录,即便日后又将之转送他人,这记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