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然然与江玠一同到广平府大厅的时候,以纪棠为首的广平府官员已经都在等了,人群中有个穿红袍的太监瞧着甚是扎眼,待郑然然走进,才注意到他手里捧着的圣旨,原来真是来传旨的!
那太监见了郑然然便笑,堆得一脸油腻:“哎呦,这位便是郑小姐吧?听说小姐病了,如今身子可大好?”
郑然然一时有些懵,只微微应了声:“没什么事了。”
这话说出来才发觉这太监其实压根也没有在关切自己,不过是说了句客套话,待听得郑然然说她无事,这才又将脸上的笑意挤了挤:“既然郑小姐身子大好了,那就快快接旨吧。”
郑然然恍然,这才发觉身边纪棠等人都已经跪下了,她这才慌忙跪下,便听得那太监开始宣旨了。
“今有郑原长女郑氏然然,于汴京女子挖心案中立下大功,特赦其不与家族连坐之罪,钦此!”
只一句话,就保全郑然然的性命,但跪地的少女身形却是一僵,她猛地抬头,喃喃道:“那我父亲呢,我父亲何罪,我妹妹又何辜?为何不连他们一同赦免!”
“哎!”陈酌离她最近,听了这话就连忙去拉郑然然,想叫她别再说了。
那传旨的太监也是一愣,旨意传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竟然有人得了赦免还不肯满足,竟想要更多?
只见纪棠与江玠等人皆起了身,又觉得一道凛冽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传旨太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将垮下来的嘴角又提上去,冲着郑然然笑了笑:“郑小姐,这可是瑞王殿下在今日早朝上为你苦苦争取来的,可就知足吧。”
他似失了耐性,说完这话就踱步出了门。
郑然然挑了挑眉,瑞王?
她疑惑的目光看向陈酌、纪棠、江玠,直到纪棠温和一笑,这才又开口对她解释:“瑞王殿下为今圣之叔,平日虽不理朝政,但素来热心,广平府也是受到了他的扶持才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郑然然“哦”了一声,实则并不关心今日到底是谁在朝堂上替她说了好话,她更关心的是:郑暮暮怎么办?
“纪大人,我要留在广平府。”
这话一出,堂上众人都是一惊,陈酌皱了皱眉,显得有些惊诧:“你留在广平府?可你一个女孩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郑然然开口打断了。
少女眸光清然,少了些平时的灵巧神色,只道:“女子怎么了,女子也可以行开棺验尸之事,女子也可以帮你们查清这起大案子。纪大人,我要留在广平府,我可以帮你们验尸查案。”
纪棠微微沉吟一声,却并没有像陈酌一般显得惊讶,只淡淡一笑:“你若帮广平府办事,广平府是不是也该给你些酬劳。”
少女微微抬首,看向天际微微泛白的天,远处雪山绵延,不知通往何处。
就如同她此刻的心,不知道未来可以去往何处,人生又有何处可依。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查清郑原的死因,找回郑暮暮,全了这一世里短暂的却带给她无限温暖的亲情。
“我哪儿还需要什么酬劳,只希望纪大人能够允许我查我父亲的事情,且找我妹妹的下落。”
纪棠了然,“这你放心,令尊的事情江校卿已经让关头儿去查了,令妹的下落也在找寻的过程当中,相信很快就有结果的。”
郑然然闻言却微微叹了口气,“大人可以帮我查清父亲之事,又如何能够与刘荣进和林丙光抗衡,此番我郑家遭难,全部拜他们所赐,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要与他们算个明白。”
纪棠冲着她微微摇头,“此事不妥,林丙光权势熏天,就连今圣都受制于他,凭你之力如何与之抗衡?”
“我偏要试一试,我要搅一搅朝堂,扰一扰局势,辩一辩这世间公理,评一评这世道公正!”
“好啊。”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听见江玠那清冷的声音传过来,应和了郑然然。
在此之前,不论是那太监传旨的时候,还是郑然然请求纪棠让自己留在广平府的时候,江玠都自始至终保持了沉默。
直到这一刻,他应和了郑然然。
“权贵当道,百姓困苦不堪,权臣掌政,今圣步履维艰,这样的世道,也该变一变了。”
众人都侧首去看江玠,只见男子一身青衫还未换下,却更显得他遗世独立,翩然出身,就像个活神仙一般落在人世,与这泥泞世间显得格格不入。
郑然然同他对视良久,二人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而他们心中对未来的期许,也在无形之中达成了一致。
“好。”
她答得坚定而有力。
纪棠既然已经答应了郑然然让她留在广平府,少女心中也算全了一桩心事,往后的路她还将继续走下去,但眼下却还有一桩更要紧的事儿:
江玠劝她回去休息。
郑然然大病一场,人才刚醒过来就踏雪而来,在风雪天儿里说论近一个上午,身体早就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恰巧这时候陈酌的母亲煲好了热腾腾的羹汤过来,那远远传过来的香气令她抽了抽鼻子。
陈母见郑然然也同众人在一起,不由地有些大喜过望,她照顾郑然然多日,少女昏睡着的时候瞧不清楚少女何种模样,待人醒了才看清楚,竟是一个这么水灵灵的俊俏姑娘。
陈母乍见之下与郑然然便很是投缘,当下携了她的手入座,又亲手给她盛了一碗汤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