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然然要去的地方,的的确确是翠微楼。
大昭行的是门阀取仕制度,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历朝历代累世官卿。
说的直白一点,老子当了官,便可保举儿子入仕。
郑然然幸运,做了士族小姐,门阀贵胄代代相传,郑家也不例外,只是到了他爹这一代人丁少了些。
不过好在郑然然之父郑原官位还算不小,郑家家底又厚实,家里的银钱足够郑然然用来挥霍。
雪天出行,世家之人不会不坐马车不乘轿撵。
郑然然出门看到门口那辆停着的华车时着实一惊,那华车锦缎包了,流苏在车角四檐迎风摆动,拉车的是两匹白马,那马可谓英姿,通体雪白,背后便是白雪覆满山,仿佛落了一身纯白。那两匹马见郑然然出来,争着嘶鸣一声,仿佛在催促郑然然快些上马车。
这等英姿的马,郑然然只在唐三藏身边瞧见过。
郑然然啧啧了两声,钻身就进了马车。
杨桃跟着郑然然往那马车里一钻,车夫在外驾马——往翠微楼而去了。
古代风水一说甚是有趣,大昭国也依着那坐北朝南,东主西从的规律,皇宫坐落在汴京城北,权贵功勋的居所全落在城东,郑然然的爹是吏部员外郎,她家也在城东。
而此次郑然然要去的翠微楼却在汴京城西南方,虽然远了些,但马车跑起来就是比人快,终于在巳正到了翠微楼。
这还是上午,翠微楼的姑娘们还未起床,只有那老鸨打扮的花枝招展出来迎客。
老鸨头上插了朵降红芍药花,走起路来花枝招展,却仍旧竭力把步子走的弱柳扶风,郑然然有些厌恶,她这次来就是为了看看古代的青楼什么样儿。却不想老鸨把自己当成了玉面公子,想要从自己身上捞一笔油水。
那老鸨见到郑然然的神情却大是意外惊喜:“哎呦~这不是郑家公子吗,楼里的姑娘们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您盼来了!”
郑然然嘴角一抽,瞧老鸨这语气,估计那郑然然生前没少往她们翠微楼扔银子,这等敢整日里女扮男装逛青楼的女子恐怕是寻不出几个来,这人的死倒是有些可惜。
郑然然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道:“去去去,不就四天的功夫没来,本公子前儿在你们门口那衢天河里喝多了水,不得在家晾两天?”
老鸨满脸堆笑,生怕得罪了郑然然:“是是是,郑公子说的都对,只是今儿您来的倒是早,可是姑娘们还未起身,要不,我给您叫去?”
“得得得,算了吧。”郑然然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去,心中却泛起了嘀咕,按说从前的郑然然来这儿不过是觉得好玩,跟青楼里那些姑娘单独相处起来,还不得真的露了馅儿?
“少爷我就在这等吧。”郑然然说着往那大厅椅子里懒懒一卧。
老鸨瞪大了眼,就连边上杨桃也挑了挑眉。
“怎么能叫郑公子在这干等着呢,您要是不愿意叫姑娘,那后面的赌场开了,要不,去看看?”
郑然然挑挑眉,她来翠微楼本就是为了长长见识,按说那赌场什么样儿她也是好奇的,可自己不会推牌九听骰子,她怕自己逢赌必输。
郑然然正要出声拒绝,抬眼却又看见了老鸨和杨桃的脸色,看样子从前的郑然然是有赌必玩的,她不想再听杨桃在自己耳朵边念叨脑子进水,便起身装模作样往那老鸨指的赌场去了。
不只赌场,过了翠微楼的连廊,可见一方大天地,原来翠微楼和此楼连成一个“工”字,前楼是青楼,后楼是赌场。赌场也有两层,上边一层摆了酒桌菜肴,不少醉汉抱着酒坛子吹嘘,一看就是喝了通宵。下边一层也是个大厅,摆着数张方桌,便是赌场了。
郑然然想想,觉得这般布局有意思,若是客人早上来,便可请到赌场玩钱,中午上楼吃酒,下午再去前边寻香,果真是一条龙服务。
还真应了那四个字——吃喝嫖赌!
赌场里汗臭味不少,看样子这帮人不像是今早晨刚来的,世家子弟没有爱早起的。眼下赌场里头这一桌人,应该也是玩了通宵的。
前头围了乌央乌央一桌子人,郑然然也看不着众人在玩什么,便揣着手走近了去看。
刚挤进人群,郑然然忽然一呆!
不是牌九,也不是骰子,他们在玩——弹棋!
大昭赌场游戏门类多,不乏推牌九,马吊牌,叶子牌等,再寻常些的就是斗鸡投壶之类。
费体力的世家子弟不爱玩,他们都爱玩牌桌上的。
但今儿桌上这景象可算雅致,玩的竟然是弹棋。
“下方厂以法地,上圆高以象天。起而能伏,危而不悬,四隅成举,四达无偏,居中谓之丰腹,在末渭之缘边。”
棋局中间为顶,象征天,四边象征地,这和天圆地方的思想很契合。棋子分黑白两种,不过棋子数量少,只一人十二枚,用贱子触人棋子,这般玩法,倒是像极了这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门阀贵胄,穷苦百姓,所谓棋盘里头见江山,就是这个意思。
但翠微楼里的赌客都是世家子弟,自然没有贵贱之分,所以如今棋桌上的玩法就略去了这一规定。
下棋的是两人,离郑然然近些的是个富家公子,一身紫袍,眉宇间富贵天成,顽劣有余,另一边的却是个清秀公子。
郑然然本来在棋局上的注意力就被这位清秀公子给抢了去,只见这公子银冠雪袍,眉目似霜雪,眼底里的清绝气度让郑然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