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阴霾,重重积云之后日光不见,雪花还是不肯止息,活似要把大昭吞没才肯罢休。
郑然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穿越到一个异世他国已经够让自己头疼的了,偏偏这个朝代还找不到所谓的唐宋元明清的历史。
郑然然一声苦笑。
窗户一直没关,屋里生了银碳,风吹进来也不往她的床榻吹,此刻她头昏脑涨,需要这点凉风。
只是她虽抗冻,桌上烛火却不抗,一阵冷风卷着雪花拂过,屋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郑然然暗叹一声:罢了,梦里再回家国吧。
正要合目睡去,却听见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这声音温和缓慢,郑然然起身,定然不是杨桃,那丫头的手劲儿敲起门来春雷也能颤三颤。
来人是个姑娘。
黛眉柳丝长,杏目秋水波,一件白狐披风融在雪色里,只那面颊因这冷风生了刀红。
“神仙姐姐?”
姑娘见到郑然然开门,盈盈施了一礼:“长姐,长姐方才说什么?”
郑然然一怔,这才突然意识到眼前这女子便是自己那个妹妹,“没,没什么。”赶忙侧身让开门口,请人进了屋。
郑然然脑子里无数个念头飞速流转,最终在杨桃给自己讲过的数十个名字里找到了郑暮暮三个字。
“暮暮,坐。”郑然然边说边把桌上烛火重新点起。
郑暮暮不只生的温柔娴静,举止也尽显涵养,她先是解了披风搭在架上,这才莲步翩翩去那椅上坐了。
刚坐下,便一个瑟缩,她坐的那地方正对着开着的窗户,冷风正呼呼地往里蹿。
郑然然还不明所以,“怎么了?”
少女娟秀的容颜上眉头微皱,起身走向那扇开着的窗户,伸手抚上了窗棂。
“那杨桃是怎么照顾长姐的,长姐落水受寒,屋里怎可开窗,亏得长姐当日看中了她的武艺,执意要把她带回府中。”
少女的手指纤长,指尖葱玉般透明,那扇窗户被她轻轻关了,窗外严寒凛冽也就被她这一袭春色遮的没了狂纵。
郑然然嘴角一咧,这妹妹看着温良贤淑好说话,言语之间却不缺大家贵女的气度,她本想声明这窗户是她自己开的,如今看来……还是让杨桃背锅的好。
见郑暮暮又回了椅上坐了,郑然然这才开口说话。
“妹妹冒雪前来,可是找我有什么事?”
郑暮暮微微颔首,颈颔间透出好看的弧度。
“长姐落水已有三日,暮暮却一直没能前来探望,心中愧疚,今日傍晚回了府便赶来了长姐这里。”
“回府?”
郑暮暮怔了一下,随即解释道:“长姐前阵子不常在家中,或许不知,前些时日暮暮外祖抱恙,父亲便休了朝假,带着母亲与暮暮去了一趟商都外祖家。听闻长姐落水,这才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郑然然心里头一阵抱怨,怨不得这三日不见父亲和二夫人来探望自己,原来人家一家三口去走姥爷家了都没知会自己一声,可恨自己一个孤魂落在了衢天河,半个亲人也不在身边。
郑然然啊郑然然,你混的是有多差?
想起了封建社会那些嫡庶尊卑的弯弯绕绕,郑然然也就对郑暮暮的到来没了疑惑。
嫡庶尊卑有别,郑然然的母亲是父亲的原配妻子,纵然母亲去世,肖氏被扶正,但府上的人都习惯称肖氏为二夫人。
郑暮暮也算嫡出,只是自己是她的嫡长姐,所以她一回府便来探望,倒是礼数有加。
却不想郑暮暮接下来的话让她吃了一惊。
“暮暮今夜赶过来,确是还有一事要告知长姐。”
郑然然抬眉:“哦?”
郑暮暮眉头微皱,抿了抿唇,这才开口说:“回来的路上,母亲说长姐常常行女扮男装之事,竟还以女子之身游逛青楼,实在不是女儿家该做的事儿,劝父亲等长姐身体好了的时候责罚长姐呢。”
郑然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个肖氏是自己的后娘,听这话……是敌军不是友军呐。
“长姐不要觉得不在意,虽说父亲这么多年来念着大夫人的情分,觉得愧对于长姐,这才对长姐放纵了些,可这次长姐差点把命撂在了衢天河,母亲的话,父亲好像听进去了。”
郑然然闻言眉头拧了起来,本以为这辈子是个飞扬跋扈小姐命,怎么还要应付大宅院里的勾心斗角,责罚,要打还是要骂啊……
郑然然叹了口气,这事还得找杨桃商量,毕竟她不知道从前的郑然然是怎么应付这种事的。
“父亲与二夫人是否歇下了?”
郑暮暮怔了怔:“父母都回房了。”
“行,时候不早了,奔波劳累,你也赶紧回去吧,明天我再去给父亲与二夫人请安。”
郑暮暮闻言又是一愣。
郑然然看她这神色觉得不大对劲,可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话,奔波劳累没说成坐车累晕车难,父亲与二夫人没说成爸与后妈,很严谨了,没问题啊?
“长姐什么时候……会主动给父母请安了?”
刚回来的时候听见府里下人议论郑然然脑子进了水,脾气也变了,该不会是真的吧。
……
郑然然笑了笑,起身帮郑暮暮拿过了披风,送自家妹妹到了屋门口。
“姐姐今儿起,要做个尊老爱幼的好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