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午,沉寂了多日的汴京城再度沸腾了起来。
圣上下了封后的旨意,按照国礼,要带着林贵妃到皇坛祭祀,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
祭祀的事情定的着急,实实在在忙坏了林丙光和礼部,六部官员都上赶着去帮忙,一时之间周宜的案子就彻底没人理会了。
据说圣上会与林贵妃坐着銮驾从宫门出来,经汴京长街过皇陵,至皇坛。
满城百姓都跑到家门口看热闹,想要一睹天子之颜,万人空巷成了盛景。
这样的热闹,自然是少不了郑然然的。
人群将整条长街挤得水泄不通,郑然然在水泄不通的人群里游走自如,她一身嫩黄衫子,凭着娇小的身形走街串巷,只可惜街上的人实在太多,还没有寻得一个可以窥见天子銮驾的好去处,自己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跟在她身后的江玠脸色亦不太好。
今日陈酌去了郭敬水家里同他讲周宜的事情,纪棠和关绍等人在广平府里整理卷宗,人人都有的忙,只有郑然然又开始无所事事。
她美其名曰:皇宫进不去,看看住在皇宫里的皇帝也是好的。
她要出来看热闹,江玠自然不放心,与纪棠打了个招呼就一并出来了,谁知郑然然跑的太快,他竟然将人给追丢了。
江玠在人群里环视四周,左看右看身边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影,却寻不到郑然然的踪迹,一时之间心中有些着急。
就在他想着是不是该施展轻功飞到近旁的楼阁上登高望远一番的时候,身边的人声忽然嘈杂了起来。
“圣上的銮驾到了!”
他微微抬头,便见宫门的方向有一顶銮驾缓缓袭来,途径百姓跪了一地,有想要一睹天子面容的也都被那帝王之气压的不敢抬头。
天子有大驾、小驾、法驾。法驾上所乘,曰金根车,驾六马,有五时副车,皆驾四马,侍中参乘,属车三十六乘。
一副仪仗队浩浩荡荡在汴京主街之上排列开来,隐约可以见到那金晃晃的车銮之中有圣上与林贵妃二人的身形,江玠原本以为隔得远看不清她们的面容,却不想随着郑然然挤来挤去,眼下自己站的地方已经能够看清了。
銮驾里,是一对年纪轻轻的帝后,男的俊朗,女的娇媚,只是瞧着并不恩爱。
江玠才愣了会儿神,身边的百姓就一股脑儿跪拜了下去,他怕自己站在人群里太显眼,索性也屈膝跪拜,就这么一来一往间,天子的銮驾已经渐行渐远,身边那嘈杂的人声也已经消散了去。
江玠再起身的时候,却发现先前自己苦苦寻觅的少女已经在身边了。
她一身嫩黄衫子似初绽的花黄,在人流如织里明媚如光。
江玠不由地晃了晃神,“你跑到哪里去了,我险些找不到你。”
郑然然走近,神色却也有几分恍惚,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江玠说,踌躇几语却终究没有开口,她只扯了扯嘴角:“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江玠一怔,他从没见过她这样的神情。
眼望着郑然然的身影开始在人群里消散,他一个回神,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然然,你怎么了?”
少女的身影忽然僵了僵,不自觉的又快走了几步,“没什么,不是还要去乐坊么,先回去,我,我好准备准备。”
江玠不知道自己把她跟丢了的那段时间里出了什么事,她又为什么忽然转了性子,似藏了什么心事,不肯说给自己听,而他竟猜不透她的心思。
郑然然究竟是怎么了,一路上都没有说给江玠知晓,她似赌气,回了广平府就声称自己要回房换身衣服再去乐坊。
她急急跑回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一颗心还跳个不停。
心里一团乱麻。
今日她跑到长街上去看热闹,左挤右挤挤到了人群最前头的时候,看见圣上的模样了。
那是一张清清朗朗的面孔,尚显稚嫩的一张脸上有着帝王独有的尊贵,少年天子,长得很好看,可她却没有心思去看了,郑然然当时浑身一震,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皇帝和江玠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们长得那样像……
郑然然扯了扯自己鬓边的发丝,脑子里一帧一帧地闪过认识江玠以来的点点滴滴。
他是那样清朗出尘,似不慎落入凡间的仙者,心中却怀着一副清明凛然气,孤身一人孑然而立,走进了她的生活。
他救过她,她也帮过他,二人共事数月有余,她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江玠了。
可江玠这样一个人,泠然世间的冷公子,和不远处那座富丽堂皇的皇城有什么牵扯?
这话郑然然方才几次三番已经想要问出口了,却总觉得江玠有他自己的苦衷,他若是不愿意说,郑然然也并不想过问的。
可不问吧,这心里便膈应得慌。
就这么怔怔地出神想着,江玠的声音已经响起在了自己的门外。
“然然,可都收拾妥当了。”
郑然然皱了皱眉,暂且将心里那些错综复杂的念头搁在了脑后,便回身到衣橱里挑了一件男子衣衫换上,穿男装,更方便穿梭在乐坊那种地方。
她的衣裳才刚刚换好,江玠又敲了敲门,“然然,我能进来吗?”
江玠是那样自负那样清冷的一个人,如今却在自己的门口小心翼翼的等了这么多时候,如今连说句话都是这样小心翼翼,郑然然忽然有些懊恼自己的情绪。
江玠的事情本就是他自己得事情,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