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又是晴天,也是周宜身故第三日,依着大昭国的丧葬习俗,这一日周家会有不少人登门吊唁。
郑然然挽了发描了眉,略略施了一层薄粉胭脂,又换了身素气娟然的衣裳。
俨然便是个闺阁之中的小姐。
江玠在门外等了她好些时候,待那香门轻启,露出女子一双素手娟然,他呆了会儿。
“你……”
郑然然笑笑,还是那副明眸善睐的模样,“呀,都这个时辰了,咱们快点去吧,不然一会儿给周宜上香的人太多,我该找不到他娘了。”
江玠点了点头,亦未多言,只又盯着郑然然瞧了会儿,便与她转身上了马车。
郑然然要从周宜的母亲嘴里探些口风,便寻了这个时候,大大方方的进周府吊唁周宜,只是江玠不放心,怕周广池那个夫人会难为郑然然,这才提议陪着她一起去。
总归江玠与周广池同朝为官,吊唁一番也并无不可。
自郭敬水罢官,周广池在礼部可谓是如鱼得水,从前巴结郭敬水的人如今都跑来巴结周广池,在周家门口,郑然然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巴结小分队队长——工部侍郎林有德。
对,先前挖心案里殒命的林家小姐就是此人的女儿。
郑然然心里有些瞧不上林有德其人,先言他为人父却不顾女儿的幸福要将人强行嫁给郭会文,再言他在林家小姐死后将其草草殓葬,半点情分也不讲,如今郭敬水倒台了,他就上赶着来巴结周广池,嘴脸!
灵堂之上来的人不少,除了林有德哭声最为悲戚,郑然然还在角落里寻到了一个默默掉眼泪眼睛都哭肿了的妇人。
她与江玠对视一眼,确认这人就是那一夜他们攀在屋顶上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妾室,大有可能是周宜生母的人。
有官员借此机会过来与江玠寒暄,郑然然便暗暗退出了人群。
那妾室模样的妇人正坐在灵堂外头的角落里擦眼泪,手里一块帕子全被眼泪浸湿了,身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鬟劝个不停。
郑然然瞅准时机,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帕来递了上去。
“看夫人的样子这么难过,可是为了周五公子伤心吗?”
那妇人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这才抬头看郑然然,只见面前的是个俊俏娟然的姑娘,一身衣裳素气却不失雅致,一看就是随着父兄来吊唁周宜的哪位世家大族的小姐。
她见郑然然眼眶红红的,神色也甚是悲戚,不禁悲从中来,“姑娘是?”
二人这便搭上了话。
郑然然又从怀里摸出来另一块绢帕,擦了擦自己眼角强挤出来的泪水,顺势在那妇人身边坐了,“夫人,我姓郑。”
她也是拿准了这妇人是个妾室,定然不知道郑家是哪户人家,定然还把自己当成世家大族的姑娘,却不知自己也是个破落门户出身的人了。
果然见她“哦”了一声,“郑小姐也是来吊唁我儿的吗?”
“听闻周家五公子无故殒命,心中悲戚,特来吊唁,哎?夫人你是周五公子的母亲?”
妇人自称姓李,是周宜的生母,为周广池妾室,府中人称她李姨娘。
郑然然张口滔滔不绝,先言周宜死的如何凄惨如何英年早逝如何教人觉得惋惜,又说自己家也有个对自己好得不得了的姨娘与李姨娘如何相像,不过几句话,就把李姨娘收服了。
与之一并被收服的还有她身边那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
她拉着郑然然的手恳求:“郑小姐心善,能不能替奴婢开导开导姨娘,姨娘已经连着哭了三日了,奴婢担心的很。”
郑然然爽快得很:“好啊。”
她巴不得与李姨娘说更多的话。
天怪冷的,李姨娘就请郑然然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聊,那是一处有些凄凉的院落,院子里一颗梧桐树落尽了叶子,枯树枝在冷风里添了肃杀。
果然跟先前了解的差不多,这周宜的母亲在府里并不怎么受待见。
李姨娘在小丫鬟的服侍下擦了把脸,脸上的泪痕一干,郑然然才算是切切实实看清了她的面容。
这是一个很朴实的妇人,一张脸上可见风霜洗礼过的颜色,连带着那身形也显得孱弱万分,她想起自己见过的周宜的模样,与他母亲是有些相似的,母子二人都说不出的瘦弱,与周广池的模样千差万别。
郑然然试探地问:“夫人的身体瞧着似乎不大好,是这两日太过伤心的缘故吗?”
那小丫鬟一听这话就更难过了,又是拉着郑然然的手絮絮叨叨的说:“我们姨娘的身子本就不好,是当年怀五公子的时候着了病,姨娘和五公子的身子便都不好,偏偏我们老爷不待见,这些年来连一句嘘寒问暖也没有,姨娘说不需老爷挂念,只盼着五公子平平安安就好,谁知道……”
小丫鬟说到这里悲从中来,主仆二人又哭了会儿。
郑然然若有所思,当日在一品楼她见到周宜的时候那就已经不是个活人了,可还是能从那人身上看出些出尘的气质,总归就是与周曙等人的富贵面相不大一样,如今看来他们虽然都是周广池的儿子,地位却是千差万别的。
“周五公子生前身子不好?”
李姨娘哭着点头,言语之间怅然语气有万分:“是啊,我儿身子不好,身体羸弱,府上其余的公子们自小习武,他却不敢学,即便是跟着其余几位公子出游也要坐马车去,久而久之便不大出远门了。”
郑然然“哦”了一声,划重点: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