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棠一双俊眉紧紧一皱,江玠与郑然然分年纪虽然不大,但二人查案之能是有目共睹的。
在他们二人眼下,竟还有了验不明的伤情?
郑然然收了解剖刀,望着眼前的尸体叹了口气,她此时看不出其人是被什么捅了心口,如今就连江玠也不能确定,看样子想要查出凶器是要费上一番功夫了。
但此事可以容后再议,眼前却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
她侧了侧身子,以保证周广池夫妇可以看清楚周宜的伤,二人被江玠吓得硬是不敢上前,郑然然便远远的指给他们看。
“周大人与夫人且看,周公子胸口这处伤口,伤口处的皮肉微微红肿翻卷,说明这是一处生前伤,伤口颇深,直达心底,我不认为这样一处伤口不会是他的致命伤。”
周广池心里“咯噔”了一声,默默将目光放在了周夫人身上,周夫人亦显得惊惶万分,口中喃喃道:“这怎么会……哦,是楼下那群子弟殴打我家儿子的时候下了杀手吧?”
“此事容后再论。”江玠冷冷出声,打断了周夫人的猜测,继而又对郑然然说:“然然,你继续验。”
郑然然点了点头,便继续回头去看周宜的尸体,也直到此时才将全部的注意力从他胸前的致命伤上转移开来,放到了其人面容之上。
周宜是的瞧着及其瘦弱的公子,他面容白净,与楼下那些个富家子弟瞧着不甚相同,倒是有些羸弱之感。
只是通过面容终究推断不出其人生前的性情,这些往事大概要随着他的死永埋地底了。
“江大人,搭把手。”
周宜仰躺在椅子上,腿部却是蜷缩的,要验尸最好便是让他平躺,郑然然试着掰动了一下,却发现有些吃力。
她知道纪棠素来儒雅,搬动尸体这种事情还是找江玠好一些。
江玠也并没有觉得不妥,应了她的话便上前去,却在手刚刚搭上周宜尸体的那一刻怔了怔。
“这……”
尸体硬的很,他方才想要搬动他的腿却不得。
郑然然睨了江玠少见多怪的神情一眼,不由地笑了笑:“这是尸僵。”
“尸僵是死亡经过一段时间,肌肉逐渐变得,强硬僵直,轻度收缩,而使各关节固定的现象。如口不能开,颈不能弯,四肢不能屈等。通常在死后不到一刻钟或几个时辰出现,其发展顺序有下行次序和上行次序,前者由咬肌、颈肌开始,其次为颜面股,以后为躯干、上下肢;后者由下肢开始,逐渐向上发展。”
郑然然说着这一通长篇大论的时候说顺便伸手往尸体的腿上摸了摸,而后点了点头。
“他的全身性尸僵已经形成,不过颈肌显然要更加严重一些,我猜测可能是因为人死的时候他的头是仰在后面的,就是现在的这个状态。”
一番话下来,江玠与纪棠了然,周广池夫妇却更惊恐了些。
为何她敢行剖尸这样的惊世骇俗之举动,为何广平府要请这样一个小姑娘来验尸,他们隐隐约约明白了。
江玠与郑然然动作颇快,不消片刻的功夫就将形成了尸僵的尸体掰直了,周宜的尸体便被平放在了地上。
纪棠笑了笑,回身朝楼下唤陈酌:“陈大人,取纸笔来。”
陈酌颠颠就上了楼,他是文吏,填写尸格这样的事情由他来做最合适不过,他虽对那阴森森的尸体有些怵,但记个尸格尚且不在话下。
郑然然见人来了,便开始一一查验。
“验!死者身长六尺五寸,年龄在二十岁上下,尸体的尸僵已然形成,但没有明显尸斑,根据瞳孔溃散程度可以推断出死亡时间在今天下午申时到酉时间,死亡原因……是胸口处的致命伤。”
说完这番话,她便又仔仔细细去验了一遍尸体的其余部分,着重勘验了头脸,而后便问纪棠:“纪大人,今天下午他们在一品楼里发生了斗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申时。”
与郑然然推测的死亡原因对的上,那么周宜很有可能还是死在那场斗殴里的。
但郑然然的眉头还是皱了皱,心道可惜此时的时间吗不够精准,又没有专业的仪器设备可以推测具体的死亡时间,有些东西似乎对不上。
“怎么了?”江玠看出她面带犹豫神色。
郑然然抿了抿唇,又在周宜的尸体面前蹲下身来,手指抚上周宜的额头。
“你轻轻触碰,感受一下。”
江玠依言将手搭了上去,而后皱了皱眉,从郑然然提起过的无数个先进理论里寻得了一个最恰当的,“这是你说过的骨擦感?”
“对,他的额头受到了殴打,但伤的并不重,我管这种伤叫做对冲伤。”
对冲伤,主要指在颅腔中发生的损伤。当一侧颅骨受到冲击后,颅骨会在外力的作用下向对侧移动,但颅腔内的脑组织由于脑脊液的缓冲作用,不会同步移动而相对滞后。此时,受击打一侧的颅骨直接撞击了这一侧的脑组织,使这一侧的脑组织受损。当外力作用停止时,脑组织的运动因脑脊液的缓冲作用仍继续向对侧运动,又撞击到已经停止运动的另一侧颅骨内面,此时发生的损伤就称为“对冲伤”。
“对冲伤不一定会致死,只能够证明死者生前的确遭受过殴打,但有意思的是……他浑身上下只有这一处殴打伤。”
她的意思很明白,不是说一品楼的公子们下午因为争抢一名舞姬而发生了斗殴,她方才来的时候的确看到人群里有些鼻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