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太压着嗓门,也压着心里的火气。
她知道,看热闹的那几个老太太没有走,就凑在她家门外等着继续看她家笑话呢。
心里窝着火的她,觉得憋屈极了。
说的话里,就不免带了火气,冲的很。
“当初又不是家里逼着他去的,是他主动提出代替他四哥去边城服并役的!我没有逼他,我没有逼你们吧?!”
罗老太一双尖酸刻薄的老眼,恶狠狠的盯着叶清。
叶清不说话,只是在心里给罗老太,还有罗家人又多记了一笔。
“你别不服气,他是我亲生的。我怎么不惦记着他?这么多年,我这心里啊就一直没有安生过。要不是我老天拔地的,我早去边城看他了!”
“怎么着,他在边城待了几年,这脾气是见长了吧。不然,怎么就忘了我这个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把他拉拔大的亲娘……”
“娘啊……!”
叶清猛地喊了一嗓子,吓了罗老太一跳,也让她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似得,再也说不下去。
“娘啊,你可是勇哥的亲娘啊!可我怎么觉得,你是勇哥的后娘呢?!”
“你胡说!”
罗老太一听,气的就先跳脚了,也高声叫道。
“我看你跟他一样丧了良心,以前你们两口子多听话啊。不过去了边城几年,一个两个就都长了脾气。瞧瞧,瞧瞧,现在都敢跟我这当婆婆的叫板了!”
“娘!”
叶清的嗓子再度拔高了一大截,硬生生把罗老太,想要拍大腿,撒泼的劲给压下去了。
“老天爷啊,这就是我勇哥的亲娘啊!我说了好几遍,说我带着勇哥回来了,她愣是没听见啊!
我的那个天啊,勇哥啊,你看见了吗,这就是口口声声惦记你的亲娘啊……!你到死都惦记着你的亲娘,惦记着这个家啊!
可是,你看看,你不过走了几年,你的亲娘就忘了你啊,完全的把你忘了啊!有谁家婆婆,会忘了自家媳妇儿长什么样的?!
反正,我没听说过!我是第一次见到,见到你这样的亲娘,婆婆啊……!”
叶清这一嗓子,可不亚于晴天一个霹雳,在小柳树村的上空炸响。
不但炸的罗老太魂飞天外了,也炸的那些偷听的老太太们头昏目眩,险些都站不住了。
一个个东倒西歪,必须要互相搀扶着,才能不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的那个天啊,我刚才听错了吧!”
胖老太太紧紧的抓着身边老太太的胳膊不放,一边急急问道:“没了的那个人,不是她家五小子罗勇吧?!是吧,是吧,我听错了,是吧?!”
她急于得到,其他人的附和,说话的语气不免又急又猛了点。
“你没有听错,我也听见了,勇子媳妇儿亲口说的,那还有假吗?”
被她抓着的老太太,也是一脸迷瞪,两眼蒙圈:“她可是勇子媳妇儿啊,就是打骂勇子两句,也不能咒他啊!”
这几个老太太互相搀扶着,彼此对视着,也都看清了对方眼里的惋惜。
可惜了啊,罗老头家除了小两口,就没有一个好人。
偏偏,那个好人还被逼着,主动代替罗四服并役,去了遥远的边城。
“哎,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一个背有点驼的老太太,叹了一声,轻轻说道。
“那可是边城,可不是咱们这里。从我记事起,这么多年但凡是去了边城的。别说能好手好脚的回来了,就是缺个胳膊少个腿,能留一条性命回来都是万幸了啊。”
也有人去服并役,最后挣来军功,挣来前程的。
但,那是极少数人。
只要是服并役的,都是拿命在拼啊。
家里有服并役的,都不盼着他挣军功有什么好前程,就盼着他能囫囵个回来,就在心里念佛了。
“哎,罗老太的确有点过分了啊!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勇子媳妇儿,哭的那叫一个惨啊,我听着,这眼泪那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啊!”
那戴着鲜红抹额肤色有点发黄的老太太,边说,边抹了把眼泪。
别说她了,在场的老太太,有一个算一个,没有谁听了刚才叶清,那悲惨的一嗓子,就不掉眼泪的。
往往她们还没有发觉时,不知不觉间就满脸的泪水了。
那真是,摸一把,满手的辛酸泪啊。
叶清在来到小柳树村,看到罗老太的第一眼起,就没有跟她,跟罗家和睦相处的念头。
只看小两口记忆里,那个慈祥和蔼的亲娘和婆婆,却是这么一个尖酸刻薄的货色。
其他的罗家人会是怎样的嘴脸,也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在罗老太朝着她抱怨罗勇时。
她先在心里酝酿酝酿了情绪,喊了悲愤至极的一嗓子,就是为了惊动小柳树村里,没有出去干活的那些人。
罗老太被她丢下的晴天霹雳给炸懵了,好一会,她的脑子才重新转动起来。
也才听清楚了叶清那一句话,罗勇没了。
换了其他做娘的,听说自家的儿子在边城牺牲了。
哪一个能无动于衷?
那一个能不嚎啕大哭?
那一个能不悲恸的不能自已啊?
唯独罗老太没有,她心里没有丝毫的难过,就只有罗勇死了,她再不能奴役他的愤怒和怨恨。
罗勇怎么就死了呢?!
罗老太在心里咬牙切齿的喊着,看向叶清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要知道,他们罗家这几年供着两个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