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的时候,维扬只觉得浑身疲软。脑子里冒过去一个念头,哦,我还活着啊,原来我不用死。挺好的,那就活着吧。
双目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又觉得,昨晚,是昨晚吧。算了,管它什么时候,那种感觉真好啊。
那种自由的,放纵的,狂放的感觉,太好了。
什么时候他要再来一把。
那才是真正的活着的感觉。
嗯,什么时候他要再来一把。
旁边的沙发上突然有人坐起来,但是他并没有去看。虽然这个公寓只有他一个人住,不会让第二个人进来。
这间公寓,他和房东一口气签了五年的租期,租金也是一步到位。
他更想将这套公寓买下来,但他妈治病花了他全部的积蓄,他已经未能为力了。
不,他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你醒了?人觉得怎么样?”
维扬偏头,木然的眼神看着出现在他视线范围里的廖润玉。
廖润玉的眼底有一层厚厚的青灰色,显然是没休息好,气也很冲,“怎么,还真打算将失忆的梗玩到底?”
“失忆?什么意思?”维扬打开嗓门,才发现干哑得完全不像是他的。
“什么意思?你这是嗑药把脑子都磕坏了?”
维扬收回冷冷的眼神,“我不想和你吵架,你要是想吵架就请你出去。”
“昨晚的事你还记得么?”廖润玉转换了话题,没有让气氛更紧张。
维扬将拳头压在眉间,皱起眉头,“不记得了。”
他太过冷漠,廖润玉似乎耐心告罄,“你是不是一定要和我离婚?”
维扬一怔,眼神又转移过来,嘶哑的嗓音,“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婚的?”
“那你为什么要去酒吧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买醉?你还吃yáo_tóu_wán!”廖润玉态度激动,“yáo_tóu_wán是什么东西,你都敢碰?”
维扬转回头,继续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眼睛里空空如也,“我以后不会再磕了。”
廖润玉无法相信他的话,“和我在一起真的让你这么痛苦?是不是,维扬?你老实告诉我!”
“没有,我没这么想。”
“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但你骗不了我!”廖润玉抢近到他面前,“你和我结婚,也不过是我逼的你,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对不对?”
她以为只要时间够久,他总会看到她,看到有这么一个人陪伴在他身边。
维扬和她对视了很久,他看到了她坠下来的眼泪,但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润玉,我已经把我的人给你了,我已经……把我最爱的人伤得体无完肤了,你还要我怎么办?”
廖润玉在他的话里哑了。
“你知道我跟她说分手的那一刻,我是什么感受吗?”维扬的声音很轻,如一阵飘无定所的风,“那是我这辈子最痛的时刻。我曾经答应过她,会疼爱她一辈子。可是我却深深伤害了她。”
他想起在医院的病房外,那张长椅上,她捂着脸,哭着对他说,和他分手后,她差点走不出来。
如果没有遇见顾淮云,她的人生也许就完了。
“我也不想这样,但我心里只有她一个,拿不出来了。有些感情,不是你用点手段就可以得到的。不是这样的。”
廖润玉泪如雨下,“你是不是恨我,恨我逼着你和陶然分开?”
“不恨。”维扬回答得很果断,“这笔交易是我自己答应的,和你没有关系。”
这笔交易。
这笔交易……
在他心里,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一笔交易。
他不恨她,也不会跟她离婚,但他快乐不起来,他的希望都跟随着他妈的死去而去了。
剩下的不过是一具苟活在这世上的躯壳罢了。
他失去了至亲的人,也失去了至爱的人,这世间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混沌的、冰冷的人间炼狱。
而他在这座炼狱中修行着生离死别的最大苦痛。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爱上我?你跟陶然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为什么就不能爱上我?你这样不痛苦吗?你这样活着不痛苦吗?”廖润玉哭着质问他。
维扬只想着最后一个问题,这样活着不痛苦吗?
痛苦啊,太痛苦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事到如今,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不怕痛苦,这是我该受的。我害得她伤透了心,我就该用我下半辈子来偿还她。”
廖润玉怒道,“什么下半辈子都用来偿还她?她现在和顾淮云恩恩爱爱,早就把你们的感情忘得一干二净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维扬,你看清楚,在这世上,最爱你的人是我,是我最爱你啊。”
“不,润玉,你不懂。她和顾淮云过得好,我才能得到一点救赎。我继续堕在深渊里没关系,只要她幸福就好。你不是最爱我的人,你不明白怎样才算真正地爱一个人。”
“她从来没有怨过我,哪怕我逼她分手,她也不要我觉得亏欠她。她只有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了,我才有可能放下,我才有可能不那么恨我自己。”
“她懂得我,只有她才懂得我。”
廖润玉从公寓大堂走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是黑云滚滚。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到头来,她还是输了。
彻底地输了。
当时她想过这种可能性,现在的这种可能性。
但那时她被能得到维扬的巨大喜悦冲昏了头,一想到能朝朝暮暮和他在一起,她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