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万一,顾淮云选择站在顾英霆那边,毕竟他们俩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爷孙,而顾淮云有今天的一切,也都是顾英霆给的,那她的脸真真是打肿了。
“爷爷奶奶,如果没事,我就先带她走了。”
陶然被他牵走的时候,脑子还是混乱的。
她唯一的遗憾是,以后恐怕在顾英霆面前再也横不起来了。
出了附楼,顾淮云没有立即回主楼,而是带着她到庭院里闲逛了起来。
走到别墅的后区,他终于开腔,“你是打算自己主动坦白交代,还是我用手段从别人那边听到今晚发生的事情?”
她就知道用吃撑了活动一下的借口没有糊弄过他。
“能不能不说啊?”夜色中,陶然鼓着脸,眉头紧蹙。
“不说,我怎么给你讨回公道?”
“……”
她的眼眶倏地发烫了起来。
刚刚被顾英霆压制得死死的时候,折腰说出违心的道歉的时候,她都没觉得多委屈,多难受,现在所有的酸酸涩涩的情绪一股脑地发酵出来。
他说“给你讨回公道”,可是,他怎么就能笃定地认为,公道是在她这边?
但也仿佛,有了他的这句话,就可以抹平顾英霆无理地强加在她身上的威胁和诽谤。
“真没事,你奶奶……没说什么。”
陶然想欲盖弥彰,但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完美的理由。
不是她想不出,而是在他这里,她所有的理由都能被他一眼看穿,无所遁形。
“没说什么,你弯着腰跟他们道什么歉?”男人似乎有些恼怒,捏着她的脸,“他们逼你的?”
陶然偏头避开,还想隐瞒他,“什么弯腰道歉,没有的事。我说了,我在做运动啊,吃太饱了嘛。”
“陶然。”男人沉下嗓音,像是在不悦地警告。
陶然急了,破罐子破摔,“别问了好不好?我和你爷爷是起了一点冲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我能摆平的,真的。”
深色的光线中,男人投在她脸上的目光很柔和,“我不是不相信你摆不平,只是……我受不了你受委屈。”
“陶然,只要有我在,顾家还没有人能欺负你,你不需要为我委曲求全。”
陶然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情绪顿时以一种排山倒海的姿势,汹涌又迅猛地淹没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
那时她和维扬刚陷入热恋,分开一刻都舍不得。有一次寒假,她把维扬强留在安城过年。
他妈妈知道他没回家,难过得哭了。
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留在安城陪她过年。
当时她没觉得维扬的选择有任何的问题,也没觉得在她和他妈之间,维扬选择了将养育他的妈妈摆放在她前面有什么不对之处。
现在回过头来看,如果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或许会有不同的做法。
至少,他不会抛下她。
至少不会,让她受委屈。
陶然从短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下一秒,她向前,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我没有受委屈,更没有委曲求全,我很好。”陶然的声音像泡过水,软绵绵的,从他的胸前传了出来,“我虽然读书不行,但吵架能吵赢三条街,不信你去问顾世子。至今还是孤独求败。”
“那我以后不跟你吵。”
陶然得意地笑出声,“知道就好。”
“我直接打。”
“……”
顾老板,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现在还是四月的天,离夏天还有一段距离。夜风吹得久了,还是能感到深深的凉意。
顾淮云松开手臂,“走吧,回房间。”
她的心情还有一点起伏,陶然不想回去,“我想再抱一会儿。”
“回房间也能抱,让你抱个够。”
“谁要抱你抱个够?”
“你。”
“……”
顾老板的闷骚之气简直无!处!安!放!
那一晚,陶然睡得不好。很久没有做噩梦,那晚她又做了一晚的噩梦。
一会儿梦见她被顾英霆赶出了顾家大门,沦落到睡大街的悲惨命运。一会儿又梦见顾淮云的总裁帽子被撸了,他质问她,“你为什么要跟我爷爷对着干?现在满意了吗?我一无所有了。”
她没做梦的时候,怎么睡也睡不着。但做噩梦的时候,却是怎么醒也醒不过来。
痛苦的一夜过去,睁开眼的时候,窗外是白茫茫的光。
床边已经是空的了。
陶然的思维定格了几秒,转身,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头柜。
果然摸到了一张纸。
“今天有事早起。起来后给我打个电话。”
他是她的丈夫,但同时他也是管理着一家亿万资产的上市公司的人。
晚上睡觉前能和他说一声晚安,早上醒来睁开的第一眼就是他,然后互道一声早安,开始新的一天。
这是她期盼的简单的婚姻生活。
他应该也是知道的。
所以每次他不能和她一同醒来时,总会留这样的字条,最后一句要求一定是要她给他打一个电话。
也许这个电话的意义就在于,他欠她的那句,“早安”。
还赖在床上的陶然不知道的是,刚坐上大奔从别墅离开的顾淮云是从附楼走出来的。
有些事,有一就有二。
除非是真的超过他能解决的范围,否则他不想昨晚的事重演一遍。
所以去公司前,顾淮云来附楼追根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