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白大人有何要事同朕禀报?若只为今日朝上的事儿赔罪,倒也不必如此。”
白大人原就没敢坐实了,这会子万岁爷问起来了,他又赶紧的起身回话:“回万岁爷的话,微臣不仅只为了此事,微臣细想了您提议出使英、法、意一事,越琢磨越是觉得好,臣有心给您举荐一人,跟着大清使团一并去,想来能有些作用。”
四爷一听这个,面色稍霁,着实没想到迂腐的白大人不仅支持出使一事,竟还有心举荐人,且叫他意外着。
“白大人请讲,如今朕正头疼选了谁去呢,大人举荐此人若是真有实才,朕定然赏大人,赏那人去。”
白大人这会子瞧见万岁爷对他并无成见,心中也稍松了口气,说话间也流露出了些不好意思来。
“臣想举荐臣的小儿,白瑞。”说罢,白大人生怕万岁爷误会了,以为他想替自己小儿去挣前程,便忙解释着。
“有道是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臣也效仿古人举荐犬子一回,臣那小儿子如今二十有八,是臣的老来子,原对他寄予厚望,想叫他同自己的兄长一般,为朝廷效力,可没想到小儿顽劣,书没读多少,却是喜欢些个旁门左道。”
“他酷爱算术、喜观星占卜,曾在福建他外祖家住过好些年,极通水性,还会说两门洋人话,若臣没记错,他会说英吉利语和法兰西语,能读会写,运用自如。”
“臣曾一直觉得他顽劣,不堪重用,净喜欢些旁门左道,可如今瞧着,若是叫他出使,他这些旁门左道净是得用的,万岁爷若是不嫌,且叫他跟着,帮着搬搬货物也算是尽其用了。”
四爷一听这个,不由得大为惊喜,简直是瞌睡送枕头,来得正是时候,若白大人的小儿白瑞真有这般本事,且叫人带领使团都使得!
“且不知如今白瑞身在何处?朕须得好好见一见才是。”
说起白瑞如今身在何处,白大人面上露了笑,更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没脸了。
“那逆子不听话,这般年纪了不愿成亲也就罢了,前阵子还非闹着要跟着洋人出国瞧瞧去,臣不许,日日着人盯紧他,他如今不知怎得想的,去那护国寺旁边儿的育婴堂看孩子去了,还在临近的义学谋了个差事,非要教一帮孩子洋人话呢。”
“等回去了臣这就将那逆子绑过来给万岁爷您瞧瞧,若是那逆子出言不逊,言语有失,微臣先替那逆子给您告罪了。”
且瞧着白大人难得这般又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四爷和十三爷都有些忍不住笑,想着有大才之人难免行径异于常人,四爷倒也没在意那白瑞的脾气,反倒是又好奇了些,这会子还劝白大人两句。
“大人不必着急,你若将他强绑来,怕是他更跟大人对着干的,不若大人就给令郎传个信儿吧,问他愿不愿意进宫一趟,朕要和洋人谈些个生意,想叫他翻译些个,若是翻译得好,便不拦着他出海去。”
白大人一听这个,只觉得甚好,忙不迭的这就想安排人给那逆子传话去,临走之时四爷忽得想起了什么,倒是留人多问了一句。
“这白瑞是大人的老来子,大人舍得他出海一走就是几年吗?还会有回不来的可能,朕知道大人膝下儿孙不多,若是大人不愿意叫白瑞涉险,朕不用他也使得。”
四爷如此一问倒也是知道白大人家中情况的,白大人膝下子嗣不多,原只有一子一女,长子颇为能干,才将将二十便中了举,是难得的俊才,只是俊才命薄,才而立之年便在任上染病逝去,只给白大人留了个出世不久的小小孙罢了。
他儿媳也因着伤心过度没了的,家里能当顶梁柱的唯有白瑞,可那时候的白瑞也还不足十岁呢,白大人家人丁稀薄,夫人也早逝,他真真是又当爹又当娘的,才把小儿、小孙拉扯大。
如今好不容易白瑞能当家了的,这一出海可就什么都说不准了,家中唯剩一老一小了,四爷也爱惜白大人这般老臣,着实不愿意瞧着白大人再经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白大人一时顿住,没想到万岁爷竟这般不计前嫌,竟这般关切着他,心中又是激荡又是酸楚,眼圈儿都跟着红了。
他当爹的,哪儿舍得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白瑞平日里任性也罢,顽劣也罢,总归好好活着,便是对他最大的安慰了。
可如今大清出使之事不容耽误,朝廷也急需像白瑞这般人,白大人便是不舍得也舍得了,且为了朝廷,为了大清,他没什么不情愿的。
只见白大人颤颤巍巍的又朝万岁爷跪下,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说话间,声儿都含着几分哽咽。
“臣素来愚笨,蒙承皇恩,才能得如此地位,臣对先帝爷,对万岁爷感激不尽,如今有我白家为万岁爷,为朝廷效力的机会,臣便没有带着儿孙往后缩的道理。”
“臣一贯嘴拙,可臣以为,人生自古谁无死,若能死得其所,夫复何恨呐。”
听着白大人这两句,四爷心中大为震撼,先前他还为大清有些个迂腐、或是贪腐的官员心存气愤和悲哀,转眼间又瞧见白大人这般,一心为大清、忠义两全之人,心里自也萌生些斗志。
为了黎明百姓,为了像白大人这般两袖清风、大公无畏的大人,他这个当皇帝的便不能得过且过去,须得好好涤荡朝廷之浊气,还一片朗朗晴天。
四爷亲自去扶了白大人起身:“能有大人辅佐朕,乃朕之福,大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