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清因为她的到来已然不是她所知道的那个大清了,年甜恬也相信年家再不会落得那般结局。
帝王许是无情,可她愿意相信她的胤禛永远对她有情、深情。
上朝前的半个时辰四爷到底还是没歇,连带着年甜恬也没了困意,四爷陪着年甜恬去出恭,而后二人坐在案前,一个执笔一个研墨,将二人对大清的期许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下来。
这些期许具化到十年、五年、一年、一个月、每一日去实现,大清臣民的见识须得增长,朝廷的沉疴旧疾须得一一清除,叫万万百姓有所依,而后民强则国强。
正如千年前杜甫所期许的那般: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然而民的地位提升,定然回惹得乡绅、富豪、官员、贵族的不满,四爷并不过分乐观,也有壮士断腕之志,且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来,便也无所畏惧了。
他不成还有下头的儿子,儿子不成还有儿子的儿子,总有一天,期许将成为现实。
到底是年轻,虽是一夜未眠,但四爷上朝时还依旧精神抖擞的,且听下头说完政务之后便提出来派人赴英、法、意之事,重在寻不同、学先进、抛糟粕。
此一言激起千层浪,下头大人无不惊叹意外的,全然不知万岁爷这般做的用意,一时间殿内稍有些乱哄哄的,众人且压着声儿稍稍议论些个,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也有些头脑活泛的,联想到昨儿宴上的事儿,想到那义大利人先是吹嘘而后被祯妃娘娘揭了老底,琢磨着许是万岁爷见了这事儿,才有心叫人出去瞧瞧。
这出去又出去的好处,不出去有不出去的好处,一时间诸位大人各抒己见,四爷静静听着,也不急得下了定论。
四爷这般听了一圈儿的意思,便也知道大多还是保守的,尤其是些个朝中老臣,并不支持走出去看一看,甚至还提议闭关,不再叫洋人来大清做生意了,便也可杜绝了似塔西奥这般贪婪之人。
如此一刀切的法子竟还有不少人支持,唯几位年轻些的倒是还坚持要出去瞧瞧,总不好再被人诓骗了去。
可老臣到底是老臣,官位和资历且都不是下头年轻之辈能比的,只几个大罪名一压下来,一阵唇舌相讥,那几个年轻些的便有些哑口无言,满面忿忿了。
四爷瞧着朝堂上几乎一边儿倒的声音,心中的火气便有些压不住,他虽明白些个老臣是真心为大清着想的,可迂腐害人,迂腐害国,好心却是办了恶事。
“众爱卿可议完了?”
不容下头诸位大臣再纷争不休了,四爷压着火气问了一声儿,大殿上立即又恢复了安静,四爷冷眼扫视一圈儿,只微顿了一会子,便点出了刚刚最先提出闭关的文华殿大学士白大人。
此人原还做过兵部尚书,如今却是遇着事儿头一个寻着法子往后缩的,真真叫四爷大失所望,瞧着白大人的白须白发,心说此人果真是老了,合该讫休致仕去!
“刚刚朕听白大人提出这闭关一事,心中有几分疑惑,还请白大人细细为朕解答。”
白大人上前一步,跪着列前,且听万岁爷的疑惑:“圣上但说无妨,微臣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四爷微微颔首,看在白大人年纪大,又是两朝众臣的份儿上,尽量放缓了语气,可到底是不认同白大人的话,四爷饶是忍着气,那言语间也少不得含着几分质问的意思。
“既是白大人说要闭关以绝洋人、蛮夷,敢问大人可知我大清年年依着海关税收几何?来往茶叶、丝绸、瓷器等所换取的银子几何?闭关后沿海百姓的生计如何维持?我大清十万八旗水师有置于何地?有何作用?”
且一听万岁爷这般连番儿质问,白大人当即心底发沉,冷汗直冒,这才晓得自个儿意见同万岁爷相左,更是对万岁爷问的这些事儿一概不知,他先前只就事论事,哪儿想了这般多,这般远的。
“臣、臣、不知,只是臣以为,近些年来来我大清的洋人越发多了,这些洋人有皇亲贵族亦是有做生意的商人,其品质言行良莠不齐,他们不懂大清的例律更是不愿依着规矩,故而欺压百姓之事频出,若是只因为小利而损民利,长此以往,怕是不好。”
白大人磕磕绊绊地解释着,不过到底是两朝老臣了,在这说话做事上自有一套打太极的法子,万岁爷问的事儿他虽是不知,可他却知道洋人一贯的毛病,这会子逮着一处错说,也算不得错,万岁爷更是不能说他一句不为大清、不为百姓着想。
四爷听着白大人抓小放大的说法,险些气笑了去,什么因小利而损民利,简直一派胡言,明明这事儿是当地官员不作为、谄媚洋人惹出来的祸,反倒是怪在了开禁通商的头上,这移花接木的本事倒也厉害。
四爷不接白大人的话茬儿,免得被人带偏了去,还揪着刚刚自个儿的话头儿说:“既是白大人不知朕之所问,那朕便先来一样一样的告诉大人。”
“先说这关税,分为两个进项,一则是船钞,一则是货税,先说这船钞,无论是哪国商船,无论上头运了什么货物,但凡停靠我大清关口,都需要交够这船钞,大船一千二百两,中船九百六十两,小船四百五十两。”
“如今来我大清通商的有双鹰国、单鹰国、黄旗国、红毛番、英吉利、法兰西、比利时、大吕宋、佛郎机国等二十余,只一日这船钞进项便近十万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