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军事历史>寒门宰相>两百一十一章 行卷
抬’,是书写最尊重的格式。

平抬(换行)的格式在唐朝就有了,是比挪抬(空一格)还式。

平抬的写法当然很费纸,不过富弼自是当得起这个格式。

富绍庭读章越的序文‘今之天子,以招天下之士者,有若六博之道,或偶以胜,或偶以不胜,不胜者不得怨。胜者曰幸,不幸偶然耳,所谓六科以策天下之士者,则又甚矣。乃若射覆之数术也。然六题者,必命群籍,隐奥嵬琐之言,而加之参互,离绝以求为难之势。幸则知之为中选,不幸则不知,不知则不中选……’

富绍庭读至一半心中不由惊叹,这章度之真是国士无双……如此惊世雄文都写得出。

要知一般读书人行卷,阿谀奉承之词太多,令人觉得毫无刚骨。

哪知章越这篇行卷文章,当头将如今科举制度骂了一遍。如今取士之道如同博戏,人人心怀侥幸,至于考试内容就如同瞎蒙,蒙中就中选,蒙不中就不中选……

下文写得我行卷至此,非为其他乃对科举失望,而相信于富相公你选拔人才眼光,为朝廷求贤取士的决心。

如此行卷,好比奇峰另出,一下子将富绍庭震住了。

富绍庭读完的一刻,几欲离席敬请章越上座了。

富绍庭喝了口茶掩盖心底震惊,面上强作镇定笑道:“度之真可谓词义劲直,无所回避,但余闻哪怕是布帛菽粟,也为求有益于世用,而不为高谈虚语以自标榜于一时。”

“敢问度之一句,胸中之志可实其言否?”

章越笑道:“富大郎君,怎知我志不实言?”

富绍庭笑道:“愿闻度之之志。”

章越想了想,起身吟道:“食肉何曾尽虎头,廿年书剑海天秋。”

“文章幸未逢黄祖,襆被今犹窘马周。”

“自是汝才难用世,岂真吾相不当侯?”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富绍庭难掩惊愕之情,不由离座,不仅富绍庭连一旁章越的众同窗之震惊不亚于富绍庭。

众人心道,此诗若三十来岁的人苦于岁月蹉跎作来还差不多,但章越这个年纪竟在感叹一事无成。

如此的人要么是在凡尔赛,要么真是有凌云之志的。

郭林看着章越更是动容心道,师弟如今……我早已是瞠乎其后了。

黄履则心道,此诗虽是平平,大不如青玉案,但以述志而论真是人间第一流。此诗一出,这位富大郎君应是震不住场面了吧。

富绍庭重新坐下定了定神,唤了下人低声吩咐了几句,最后也不言语,与众人默坐。

不久下人来到跨院中,富绍庭已是起身道:“家父今日正好有暇,诸位随我来吧。”

在场五人虽心底有些期盼,但听到当今文臣第一人,堂堂昭文相要见他们时,不由顿感一阵阵的晕眩。

黄履看黄好义,孙过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心道,有的人当真是见不得大官。

富绍庭神色平淡领他们从跨院来至正院。

但见正院堂上一位五旬老者正与一名孩童游戏,一副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的模样。

章越记得有一篇科举文章是《体貌大臣》,也就是敬重大臣的意思。

结果一名考生会错了意,以为描写大臣的身材相貌,于是写到文相公,富相公就是身材好的,似冯京、沈遘这样就是长得帅的。

众人都侯在院外,不敢有丝毫打搅。

过了片刻这位老者见了来人后笑容敛去,招了招手示意让他们入内,至于孩童也被一旁乳母带下。

这位老者自是身材好的富弼,当今的昭文相。

富绍庭站在一旁,五人一并向富弼唱大喏。

富弼一抬眼看了众人相貌,及各自唱喏时的动作神态,对于每个人的性格能力已有了个初步的判断。

然后富弼对于章越,黄履又多看了一眼。

富绍庭将几人行卷的文章及方才抄录章越的诗词尽数给富弼看了。

富弼一目十行,目光又落到章越上时言道:“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

“初闻此联时旁人说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所作,老夫初时不信,如今却不好言之,至少不好当你的面前言之。章……章三郎你有何话要进言老夫。”

章越一时不能答之,一旁富绍庭心道,这就哑巴了?方才侃侃而谈的章度之哪里去了。

见章越不能说话,富弼道:“老夫见过不少读书人,相谋于朋友同党,出见于州县之吏,皆能闲视睥睨,高谈伟语,慷慨不顾。然一睹王公大臣,则势胁于外而气夺于中,骇撼颤栗,不知所措,口中呐呐难言也。”

“三郎若不能答,不妨回去想清楚了,改日再来进言。也是,十六岁少年岂能作此大语,多半从长辈处听来的。”

富弼一言之下,令章越顿觉胸口一闷。这位富相公居然辞锋如此犀利一下子就将自己逼到墙角。

ps:状态比较好,七千字章节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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