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急的牵了自己的马,从后门出来直奔刘家巷。一路上跟自己堵着气,鞭子打的马要飞起来。到了彬彬家院外也不再扔石子,匆忙的跳进了院子里,却不敢直接上绣楼。在楼下一座小假山后躲着,心里焦急气愤,但他也不知在等什么,就那么在那里呆了好久。
忽而看到绣楼上门开了,紫竹端着一盘果品走出来。无岐立刻跟上去叫住她,紫竹一见他惊讶的不得了:“无岐公子,你,你怎么在这里?”
“你家姑娘呢?我有话跟他说。”看着无岐的样子很严肃,紫竹不敢怠慢,就让他等在那里,自己回楼上告诉了姑娘。
彬彬不知无岐到底因为什么又来,就下了楼。两人一见面,无岐一把将她拉到了假山后。手之所触,凉凉滑滑的,果然戴了一个镯子。他立刻爆发了:“你说不能私相授受,为什么要戴别人送的镯子?”
无岐这样对彬彬发火还是三年前在墓园里。彬彬不解他的火气何来,想挣脱他的手,却甩了几次都甩不掉,于是怒道:“你疯了吗?什么别人?”
他见她不承认,更加生气:“白日里跟你提亲那个,你见过他了吗?就戴他送的镯子。整日说男女大防,只是对我吗?”
彬彬听他的话莫名其妙:“什么提亲的人!我不知道是谁!”
无岐扣住她的手腕:“撒谎!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无理取闹!别人给我提亲关你何事?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
无岐仍是没放手,定定说:“我就是要管!”
彬彬被他抓住无法脱身,两人也越挨越近,一时慌的口不择言:“若有种的,你家也来提啊!”
没想到无岐脱口而出:“你以为我不想吗!”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就没什么可忌讳了,无岐把心一横:“我爹跟我说过我们家的男孩儿要行冠礼后才能娶亲,我现在去求他,他必然不会答应。”
彬彬听得却垂下泪来:“骗子!你就会哄我。我只是个没有名分的私生女,做不了你们沈氏宗妇。你明明清楚的很,却一味纠缠我,是何道理?”
无岐怒道:“我自娶我中意的人,凭谁也管不了!”
彬彬一时语塞。
无岐靠近她,仍是握着她手腕:“我心意已决。不管你是什么名分,我都不在乎。若是我爹不准,大不了不再姓沈!”
“你…”
这是无岐对彬彬的初次表白。彬彬完全没有想到无岐竟然毫不犹豫的摒弃了出身、名分。这些在自己看来,无比重要的东西。这不啻是一记重重的猛击,打开了彬彬的心门。虽然后来的岁月中,这一对冤家历经磨难,但是他们都不会忘记在这个秋凉如水的月夜里,在彬彬家的后花园中,一对少年男女对情爱的初次遭遇。直到这个时刻,彬彬才明白无岐对自己的爱慕,是如此的真实厚重。
场面渐渐平静下来,无岐松开了抓着彬彬的手。一松开,彬彬才觉得疼,无岐忙想去握她的手,问道:“疼得紧吗?抱歉,我…”
“无碍。”彬彬轻轻的说。
无岐咬咬牙:“方才是我太唐突。但是,我说的都是我的真心。等我到冠礼后,我一定会让我爹向穆叔叔提亲的。”
抚着手腕的彬彬一时却不知心头涌上些什么滋味,只得转回头对无岐说:“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你家里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同意我们的亲事。…就是沈叔叔不说什么,还有你族里人…”
无岐打断她,郑重说:“不妨事!凭我两家的交情,我爹原也该乐见其成。红姨不是我亲娘,她做不得主。况且,我也无意承接家业,就不用在乎族里人的看法。他们嫌我,不过除了我名罢了。我定会在标行里立足,想来我爹也不会为难我。将来养家不难甚或是另有一番作为,亦不是不可。若你想我考取功名,搏个封妻荫子,我用功读书就是。总之,我绝不会让你跟着我受委屈。只是,如今我还根基太浅,不能莽撞。只要你说能等我就好。这些年提亲的人都不要应了他们。我会用心,会让你不悔不怨的。”
听他竟然打算的这么细致,彬彬羞涩的笑了:“那,如果你变了心怎么办?过两日,你又厌烦了,不再心仪于我…”
“不会,除了你,我再也不会有别人。我愿意起誓,如果我有别的女人,我不得好死。”看无岐竟然发了誓,彬彬赶忙捂住他的嘴:“这种毒誓怎么好乱发。”无岐顺势握住她的手,只觉滑腻无骨。彬彬害羞的抽了回来。
彼此明白了心意,两人从假山后出来,等在外面的紫竹惊出了一身冷汗。刚才两人吵架声音越来越大,她恐怕惊扰到了大娘子就麻烦了,想提醒他们,听无岐公子正在盛怒,又不敢进去。现下看两人已经和解,松了一口气。紫竹上前帮着解释:“无岐公子你误会我家姑娘了。那些礼物虽说主家都收下了,不过为了不驳人家的面子,都是回赠了双倍的礼物的。现如今没有一个提亲的被姑娘看上的。姑娘手上戴的是大娘子给的镯子,白日里赠的那件已经拿到库房去了。”听到紫竹的话,无岐安了心。彬彬又担心,怕两人关系被娘亲发觉,恐怕横生枝节,就要求他以后不经过允许不能再私自翻进院墙,不然自己永不再见他。无岐赶忙应承下来。
站在院子里看着无岐消失在那一头,彬彬才和紫竹回到楼上。紫竹掌上灯,彬彬却坐在窗前发呆。刚才那一幕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