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涉归去世的时候,正是傍晚。
一轮硕大的红日,挂在西边的天空,照映在这白茫茫的天地之间,很快便隐在了大山的后面,随着最后一丝余光的消失,彻底的不见了。
辽东的天黑的很早,不到酉时,就已经黑了下来,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整个王廷已经挂起了一排排白色的灯笼,为这个雪夜增加了几分潇肃。
王庭宫殿的一角,一位宫官站在雕龙的飞檐之上,拿着准备好的寿衣,面向北方左右甩摆,高喊三声:“鲜卑大单于慕容涉归魂归长生天.......”
随后寿衣抛下,为逝者沐浴更衣,敛棺......
慕容涉归的灵堂已经准备好了,黑花白帐,麻衣孝服。
萨满们敲着通灵鼓,诵着经咒,彻夜跳着送魂舞。
第二日一早,慕容廆、慕容迦、慕容吐谷浑随着萨满大祭司来到了城外,大萨满根据大单于殡天的时辰,找着方位。
随后顺着方向几个人又驱马来到了最高处,根据方位由慕容廆射出一支鸣镝,随后士兵骑着马追着鸣镝,找到箭落下的地方,便开始派人挖墓、修墓。
此时的鲜卑人还没有建立王朝,所以就算大单于的墓,也不似汉人的帝王那边奢华,还处于传统的薄葬,唯一区别的就是慕容涉归取消了人殉。
接下来便是七七四十九天的停灵,设置头龛、祭龛、祭台、烧器、毁器,出殡下葬。
而这一切,杨韵依慕容涉归的遗命,以慕容王子妃的身份,陪着慕容迦完成了整个过程。
慕容迦伤心,杨韵同样也伤心悲痛,杨韵来到鲜卑的这几个月,慕容涉归待她之好,如同父亲一般,让她的归属感更强了,所以慕容涉归的离世让杨韵的内心也是空空的。
尤其慕容涉归的殡天,让杨韵不时的想起自己的父母亲,祖父母,他们如此的疼爱自己,可他们或是坠崖惨死,或是身首异处,虽然最后有义士阎缵,但终归是薄棺薄葬。
这让杨韵怎能不触景生怀,悲从中来。
她也为慕容迦难过,父王的离世,给了慕容迦很重的打击,他这个父亲最疼爱的小儿子,陪伴父王的时间太短了。
一切都忙完了,慕容迦的身子如空了一般,开始茶饭不思。
杨韵见慕容迦又没有吃晚饭,便亲自煮了粥,周蓉又准备了一些小菜,二人端到了慕容迦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掌灯,只见慕容迦静静的坐在围炉旁,围炉中不时窜起的火苗映红了他的脸,他明显的憔悴消瘦了许多,而青鹘则安静的守在一旁!
这些日子父王的葬礼,大小部落祭拜,慕容迦伤心之余却又不得不应付大小头人,如今终于安静了!
“师兄,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喝些清粥吧!”
慕容迦没有回应,他实在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他只是盯着手中的一只玉佩,玉佩上镂雕着具有鲜卑特色的龙纹,在火光的映照下,一条身姿矫健的神龙栩栩如生,龙头、龙爪、甚至龙身上的细小鳞片都清晰可见!
“王子怎么不点灯呀?”
周蓉说着,放下手中的托盘,便要去把灯点上。
“别,别点灯!”慕容迦制止着。
青鹘冲着周蓉轻轻的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
随后青鹘将她拉了出去。
留下杨韵独自静静的陪着慕容迦!
杨韵将粥放在了桌子上,坐到了慕容迦身边,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然后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
“这是父王最喜欢的玉佩,是我阿姆送给父王的,你身上的那块是我父王送给我阿姆的!”慕容迦将玉佩递给了杨韵。
杨韵取出自己的那块,将两块放在了一起。
慕容迦看着手中两块玉佩,开始喃喃的讲述起他父王和母妃的爱情。
“我阿姆原是仆兰部头人的女儿,是这草原上最漂亮的女人。
当年我父王与宇文部作战时,受了重伤,被我阿姆所救,藏了起来,宇文普拔带人搜查草原大小部落,没找到我父王,却看见了阿姆,便将我阿姆掠了去。
我父王带着仆兰部的勇士追着宇文普拔,要将我阿姆抢回来,后来我叔叔慕容耐赶到的时候,就剩下我父王和仆兰部的一个勇士了,也就是青鹘和青瑶的阿耶,他们浑身是血,却始终没有放弃,最终将我阿姆抢了回来!
虽然当时我父王已经有了阏氏,但我阿姆仍然将父王视作自己的英雄,嫁给了父王,后来有了我,成为大妃。
父王对我们母子也是甚为宠爱,父王总说我阿姆是这世上最美丽最善良的女人,阿姆对我的两个哥哥如同自己的孩子。
可是宇文普拔始终怀恨在心,在我五岁那年,血洗仆兰部,我的阿公、舅舅和青鹘的阿耶阿姆都死了,连与我的暮江表兄也找不到了,只带回了青鹘兄妹,算起来青鹘也是我的表兄,他的阿公是我阿姆的叔叔。”
说到这,慕容迦停了停,叹了口气。
“怪不得你对青鹘如兄弟一般,我一直以为你们在一起时间久了,情谊比一般的主仆要深一些,原来你们还有这样的关系。”
这是慕容迦第一次跟她提起自己与青鹘的关系,虽然慕容迦是王子,青鹘是他的护卫,但是在这主仆之上,还有一层亲人的关系,这让杨韵瞬间觉得青鹘兄弟更亲切了。
慕容迦笑了笑,继续道:“仆兰部的事,给阿姆很大的打击,身体开始变得不好。
后来慕容部与晋国交好,受晋国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