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苑桥镇。
入夜之后,残月如钩,惨淡凄寒。
清冷的月光下,有一片翠林花丛,花木掩映之间,只见一座五尺余高的破败神龛依石壁而设,神龛空空,唯有壁上绘有佛陀彩画,恣意狂放,形态逼真。
佛陀坐下,是一个莲花宝座,洁白如雪,分为一十二瓣。
壁画下,共有三个人席地而坐,上首一个佩戴者白色面具,其他两个的都是黑色面具。
其中一个黑色面具的人,声音有些暴躁,沉声道:“赵哲那个废物,把咱们最重要的一块地盘给丢了。汴梁是我们经营多年的地方,皇宫更是遍布我们的内应,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赵哲登基,我们架空了他,全部分舵一快举事,定能打下江山,可惜,功亏一篑,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左边的人声音有些嘶哑,不过语调平缓许多,“姜东君,你急什么,教主当初也是做了万全准备,只是中途杀出一个陈寿而已。我已经布置人手,潜入到了陈寿的府上,找机会暗杀此獠。”
白莲教,遍布天下,生根发芽。
很多教众,都曾经见过教主,不过听过他的声音的很少。
每次教主都带着面具,披着肥大的袍子,掩盖了身材。
其实那样的教主,有几百个,你今天见到的,未必是明天的教主。他们不过是真正的教主的替身而已,掌管天下白莲的,就是在座的三个人。
上首的白色面具人,正是真正的教主,大齐开国元勋白洛的后人白九元。
他手下两个大将,也都是当年扶风太子的左膀右臂,朝中大员的后代,魏国公的后人姜东君、威武侯的后人杜衡。
本来还有几个心腹,都在漫长的时间内,要么叛变,要么死绝了。
白九元自从接手白莲教之后,就一直隐匿正在皇宫,帮助赵哲积蓄力量,韬光养晦,减少来自更元帝的猜忌。
以京畿为界,东边由姜东君负责,西边则是杜衡在主事。
武清县的秦英莲,就是姜东君众多手下中的一个,由此也可见白莲教到底有可怕。
而秦英莲身为香主,其实根本没有见过姜东君一次,仅仅见过几个替身而已。
凉州的苏荔,便是杜衡的人,她自幼受白莲教所救,身世比较清白,没有犯过案子,所以才被安插到最危险的凉州。
在陈寿完全控制了汴梁之前,凉州是最难发展教徒的地方,将军府的威望之高,再加上大公子李锦的安民政策,让他们很难有生存空间。
而且李锦对付白莲教绝不手软,一度杀得他们胆寒,不敢再往凉州继续安插骨干传教。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白莲教要杀李锦的其中一个原因。
白九元缓缓抬起手,摘下面具,脸色有些苍白,将手伸到篝火前,低声道:“不管陈寿死不死,我们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先把天下搅乱,再从中浑水摸鱼吧。”
弟兄三个一对视,熊熊火光映照在他们的瞳孔中,一场浩劫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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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陈府内。
陈寿看着眼前的薛韶,稍微有些愣神。
“你怎么夫人要买的歌姬,不会就是”
薛韶身穿一个青衣,打扮的跟个丫鬟一样,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轻轻敛裾,微微一拜,道:“婢子薛韶,见过家主。”
“啊,哈哈哈,不用客气。薛大家歌舞双绝,我是知道的,在府上有什么需要,尽管找绿儿开口。”
“谢家主。”
她声音清清冷冷的,还是那个性子,陈寿笑了几声,没有过多寒暄,急匆匆奔后院刘神医的院子。
薛韶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微微一叹,人生际遇真是各不相同。
这个人从一个微末黔首,带着侄子去醉月楼骗到第一笔钱之后,竟然蹿升如此之快,俨然是当朝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了。
而自己心心念念,几次出现在梦里的李公子,竟然就是他的夫人,征西将军府的二小姐李灵越。
陈寿推门进去,刘神医正在端着一个小秤,不知道称量什么药物。
见到陈寿行色匆匆,他还以为自家妹夫又惹上了什么怪病,“大人?”
陈寿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神医,我在收购药材,才发现这东西收起来慢的要命。我准备自己开药田,由你来负责。”
刘神医有些紧张,问道:“哪来的药田?”
“汴梁附近,有大片良田,种了些花花草草,有甚鸟用?趁着春天来了,让人去拔了,全部做药田。”
“啊?那不是你说的不会是城郊皇家园林吧?”
“正是。”
刘神医吓了一跳,“这也可以么?”
“你就放心吧,你熟悉药材,我只要金创药、止血的、防流感瘟疫的。”
“药田虽然能产很多药材,不过疗效可能不如野生的好。”刘神医低声说道。
陈寿摆手道:“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量要大,越大越好。”
今日一早,地方传来消息,在山东沧州等地,爆发了几场白莲教造反。
教匪们和河东一个套路,都是打破州县,裹挟百姓加入他们的队伍。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陈寿断定,这一定是早有预谋的。这一小波的造反,可能只是试探,接下来会有更大的动作。
白莲教准备了这么久,他们已经没法回头了,就如同汉末张角三兄弟一样,这次的造反,极有可能开启乱世。
等到乱世到来,药材、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