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临,陈府水榭内灯火通明,一楼大厅正中放着一张大圆桌,桌上金樽美酒,玉盘珍馐,错落杂陈。
席上以陈寿为首,左右两侧分别坐着新任宰相黄真和吏部尚书刘尚英,再往下就是袁显年、赵襄城等一众官员。
张正元也坐在下面,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看上去十分端正,和这些人坐在一块丝毫不突兀。
陈寿家中的丫鬟不够用,也不太舍得拿出来,便让一群小亲兵来回穿插上菜。
酒过三巡,陈寿拍了拍手,笑道:“我有一事,诸位帮我拿个主意。”
黄真捻须笑道:“大人尽管说来。”
“我自西凉来,来之前征西将军李威,将家中女儿许配给我,只因当初人微言轻,所以没有立即成亲。如今也算是薄有功名,所以我准备寻摸一个人,去一趟凉州下聘,诸位有什么好人选推举下么?”
此言一出,满堂安静,大家沉思起来。
此事可不是寻找一个人去下聘这么简单,更要紧的是,忠勇侯竟然和征西将军府有婚约。
将军府一旦和陈寿结盟,在座的这些人的地位也就更牢固一些了。
所有人从最初的惊愕,变为惊喜,就差没有庆祝起来了。
袁显年起身道:“下官愿往!”
陈寿摇头道:“你执掌南衙,正在剿灭白莲教徒,这件事意义重大,不能耽搁。”
其他几个高官,自忖身上都有差事,不敢轻离汴梁。
众人的目光,一起看向坐在末排的张正元。
黄真笑道:“小张道长,亲自走一趟如何?”
张正元看向陈寿,后者点了点头,他便起身抱拳道:“如此,在下愿往。”
陈寿豪迈地打了个酒嗝,笑道:“来,今日先小酌一番,待我娶亲的日子,再请大家来吃酒!”
众人一起举起酒杯,隔空碰杯,一饮而尽。
酒酣耳热,客人们散去之后,桃、柳两个丫鬟搀扶着陈寿,回到内院。
今天陈寿和自己人喝酒,心情与平日不同,一时贪杯醉醺醺的东倒西歪。
好在两个丫鬟是惯会伺候人的,配合默契,扶着他躺到床上,桃儿蹲下除去鞋袜,打了一盆热水,垫在凳子上给他洗了脚。然后姐妹两个合力,把陈寿脱得光溜溜的,垫上枕头盖上被子。
桃儿把他的头摆正,起身的时候,看到柳儿还趴在那,盯着老爷看。
她笑着在柳儿翘起的香臀上拍了一巴掌,啐道:“你看什么呢?”
“老爷他可真好看。”
“有这么说自己老爷的么,当心给你个不敬之罪。”
“老爷人最好了,从来不会因为这个责罚下人。”
桃儿瞪了她一眼,道:“主母就要来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性子呢,以后还是规矩点好。”
柳儿吐了吐舌尖,两个人一道宽衣解带,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亵裤,吹灭蜡烛,钻到陈寿对面的被窝。一人搂着陈寿的一只脚,捂在胸口,沉沉睡去。
陈寿手指微微一动,意识仿佛从极深的水底慢慢浮现,动了动手臂,然后抬手遮着窗外射来的光线,勉强睁开眼睛。
昨晚席上陈寿放开酒量,喝得酩酊大醉,丫鬟们照料的及时,再加上酒好,这会儿一觉醒来,头也不痛,口也不干,只是有些酒后的倦意,懒懒的躺在榻上不愿起身。
伸手一摸,左右空荡荡的,陈寿就知道时辰不早了。
他强撑着坐起身来,起床的动静一响,外面伺候的两个大丫鬟就端着洗漱的工具和衣服进来。
“老爷醒啦。”
陈寿点了点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刚到辰时。”
才早晨七八点,陈寿伸了个懒腰,坐直了身子,两手一伸,桃儿马上把衣服给他穿好。
“气侯三阳始,勾萌万物新。雷声初发号,天下已知春。”
小院里,传来一阵念诗的声音,清脆稚嫩,陈寿一听就知道是袁心珠,八成学会了一首诗,特意到自己院子里来背,显摆一下。
小萝莉的声音虽然好听,念得诗也应景,但是陈寿心里却咯噔一下。
春天来了
一声春雷之后,不知道多少虫子,要爬出地面了。
原本还懒洋洋的陈寿,一下子起了精神,利落地洗漱之后,把摇头晃脑的袁心珠抱进房里,一道吃了几口早饭,便要去金羽卫大营。
刚出内院,赵鸿就凑上前,低声道:“大人,前几天您吩咐的,开源行已经建起来了。粮铺是以张和的名义建的,专门负责南边的生意。”
所谓的南边的生意,就是陈寿私下,从南唐买粮的生意。
这件事说起来大逆不道,但是现在也顾不上了,北齐的粮食漫说屯粮了,吃都不够吃的。
江南鱼米之乡,而且南唐的海运太发达了,他们从海外带回不少的粮食种子,物产远远大于北齐。
一江之隔,南边商贸之繁盛,百姓之富裕,根本和北齐不在一个档次。
文豪墨客,名伶行首,游侠美人更是层出不穷,把大唐曾经的一些风韵,发挥到了极致。
可惜他们在南渡之后,便把大唐曾经无敌天下的武力,永远丢到了滚滚江水中。
陈寿利用双方互派使者的机会,已经和南唐的一些权臣有了交情,彼此各取所需。
“开源行办事,必须得保密,如今到处都是教匪,也要小心被他们给发现了。”
“大人放心,荆楚一带的粮商可不止咱们一家。而且我们和巴依塔什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