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文太妃的大丫鬟髻荷和李太后身边的宫女板芹正在到处寻找花钿。
文太妃今晨一早就带了花钿入宫,去李太后的慈安宫请了安之后,李太后就留她在宫中闲话。她是先皇之弟先长青王的遗孀,年幼时和李太后是同乡姐妹,两人感情交好,各自嫁了先皇和先长青王后,彼此便分开了。此番是文太妃从千里之外的长青赶赴上云为李太后庆生,两人几十年未见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花钿在李太后的屋里坐了一会就跑到院子里玩耍去了,髻荷着小丫鬟田梨看着她。田梨是文太妃特意指给花钿的,平时除了给花钿梳洗打扮外,也听大丫鬟髻荷和霜竹的使唤。因她画得一手娇艳的虞美人,花钿甚是喜爱,虽说每次出来的形状都不一样,饶是如此,花钿仍是欢喜得很,每日清晨起床后,必要田梨先给她画一朵娇艳的虞美人,才肯出门。
不过,这田梨年纪很小,才七八岁,也还是小孩子心性,初次入宫,也新奇得很,见花钿一个人在墙角下玩蚂蚁玩得开心,她就自顾自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哪知回头就发现花钿不见了,同髻荷说了之后,免不了挨了一通骂。
李太后便着了自己的贴身宫女板芹和另外两位公公同髻荷一同寻找花钿,几人一宫一宫地挨着寻了一遍后,最后只剩了皇后的锦鸾宫。
此时,皇后刚刚坐上轿撵,准备去宴席之地和乐殿。
“奴婢板芹,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的轿撵在最后边,听见前面有人说话,便问钗环:“是谁在说话?”
钗环隔着车帘回道:“回娘娘,是太后娘娘宫里的板芹。”
皇后寻思这会太后应该也准备去和乐殿了,万不会再派个宫女来这里的,想起文太妃带过来的那个小丫头,心下已猜到了分。
“叫她过来。”
板芹走到皇后轿撵前,跪伏在地上,说道:“冲了娘娘轿撵,奴婢该死,实在是没找着太妃娘娘带过来的曾孙女,不知娘娘宫里可有人见过这个小孩?”
皇后给钗环使了个眼色,钗环扶起板芹,领着她走到前面一个轿撵前,欠身说道:“殿下。”
赵锦城已经听见了她们的对话,掀开帘子,将坐在他脚边的花钿提了出去:“太妃带来的曾孙女,可是这位?”
跪在远处的髻荷微微抬起头,想起身过来,犹豫了一下,仍旧低着头跪着。
板芹回道:“殿下,正是这位姑娘。”
“以后不要乱跑。”赵锦城将花钿直接塞到板芹手里,小家伙人小小的,身子却重得要死,他提着她的时候,手差点脱臼。
花钿愁着小脸看着赵锦城把帘子拉上。等皇后的轿撵走了之后,板芹才把她放了下来,使劲晃着两只快要断掉的手臂。
髻荷过来,板芹悄声问道:“这小丫头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那么重?”
她以为花钿没听见,没想到花钿奶声奶气地回道:“狼奶。”
板芹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双溜黑的眼睛也正盯着自己,不由轻笑了一声:“这孩子可真有意思。”
正宴开席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髻荷和板芹一人一边拉着花钿的手急急地往和乐殿跑去。此是皇家家宴,参席的都是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倘若误了时辰入席,纵使李太后不会说什么,文太妃面上肯定是过不去的。
匆匆忙忙到达和乐殿时,文太妃和李太后正正从廊角处拐了过来,花钿连奔带跑冲了过去,拉长声音喊了一声:“祖奶奶——”
奔到自己怀里时,文太妃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嗔怪道:“小崽子,野到哪里去了,要我这把老骨头被你给吓死么?”
花钿摇着她的衣服仰着头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对不起,祖奶奶!可是祖奶奶,花钿今天看到了一个哥哥,这个哥哥我之前见过,他还抱过我。我们一起掉进了水里,然后去他家里换了衣服,但是那个衣服太大了,花钿穿得不舒服。后来又去见了他的母亲,他母亲又给我换了一身衣服,祖奶奶您看,就是这身衣服。”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大家也听不太明白,倒是都知道她落水了。文太妃和李太后都吓了一跳,文太妃赶忙将她拉入怀里,又是怜惜又是恨:“哎哟哟哟哟,怎么还掉到水里去了?下次可还敢乱跑了?”
李太后双手合十念佛:“所幸是没有什么事,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一众人入席之后,皇帝赵山河也到了。
赵山河时年三十有五,身姿伟岸,气宇非凡,一入和乐殿,众臣皆起立,三呼万岁,直到他堪堪入了座,众臣才徐徐落座。在这个琴文明高度发达的世界里,他的琴艺已达人类能达到的最高境界,是全天下仅有的九个九境琴手之一。圣地里的长老曾对他作出这样的评价——云、月、镜三国有史以来,最年轻有为的皇帝。
赵山河状似随意地扫了一眼席上。宴厅里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座上宾客衣着光鲜,大人小孩依序而坐。他的眼睛很快扫到了文太妃这一桌,她这桌正好对着太子赵锦城那一桌,左右各伴了一个小女孩。左边那个小女孩便是花钿,右边坐着的是樊蕊儿。
樊蕊儿是长青王妃的亲外甥女,其母落纱郡主是云国、也是全天下唯一一位九境女琴手。今年已八岁的樊蕊儿,不比花钿跳脱顽皮,而是非常乖巧懂事,自打跟了太妃出门,便一直跟在她身边,事事观察,谨小慎微,很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