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稻想了想,答道:“只有一个条件。”
她看向老鬼,一脸认真:“不能影响到我的主人,襄族玉公子。”
老鬼一怔,问道:“对始祖大人而言,玉公子很重要么?”
阿稻笑着道:“公子于我,高于一切。”
老鬼眼神复杂起来,原本老迈浑浊的双眼逐渐变得深邃。
他突然跪倒在地,双手在胸前交叠,郑重道:“蹦跶鬼一族一直以追随并侍奉始祖大人之血为天生的使命,恳请始祖大人允许老朽伴于您的身侧,行守护之责。”
老鬼望着阿稻,神色中带着十足的期待,兴奋之意愈浓。
“这……”阿稻很是意外,却又为难。
“我虽继承了你想追随的始祖之血,但我的身份是公子的祭品,我终有一死,死前自有公子庇佑我,你护卫与否,于我而言,并无区别。”
“而且,就算我允了你,公子和襄族都不会同意你入府,我不想让公子为难,是以,此愿我恐不能允你。”
蹦跶鬼眼中的兴奋之色褪去,一抹失落在眼底化开。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看来老朽跟我的父亲一一样,也被始祖之血拒绝了呢。”
阿稻:“你的父亲?”
老鬼嘴角浮起一抹怀念的笑意:“六百多年前,老朽的父亲曾经也像我这般,请求追随月篱大人,但也被拒绝了。”
阿稻带着淡淡的歉意,刚想说什么,只听老鬼又道:“既如此,老朽便无其他所愿,唯愿始祖大人健康长安,顺遂而活。”
阿稻露出苦笑。
她可是一个要被送上祭台的祭品,哪里来的“长安”,又哪里来的“顺遂”。
阿稻想了想,摊开右手手心,手心上瞬时出现一片黄木。
她将黄木递到老鬼手里,笑着道:“倘若将来有一日,你又有了新的愿望,便用这黄木信告知我即可。”
老鬼看着手心里一片泛着枯黄色泽的黄木,呆了呆。
随即他受宠若惊地急忙跪地:“始祖大人这是折煞老朽了,还请您将这片黄木收回!”
阿稻不解:“为何?”
“这些时日老朽成为您的坐骑,为您引路,实是老朽的本分,您不必非要以一愿作为偿还。”
“另则,老朽所愿,您给与不给,皆是始祖大人给老朽的恩泽,老朽既已无愿,始祖大人便不必再如此。”
老鬼说完便将黄木双手呈到阿稻面前。
阿稻无奈:“我给你黄木,不是给你的偿还,也不是恩泽,而是谢礼。”
老鬼一怔。
“我并非始祖本尊,过去你蹦跶鬼一族如何与之相处,我是不清楚。”
“可若你要与我相处,你既然尊称我一声始祖大人,可否也按照我的方式来行事?”
老鬼面露犹豫。
阿稻伸手去将老鬼搀扶起来:“这世间,再强大的人或鬼,都有需要帮助,得他人庇佑的时候,就如同世间再难的事,也总有办法解决一样。”
“我自知自身弱小,多半要靠借助外力才能摆平这世间人或事的难题,我若有求于人,便以黄木为据,允之一诺,正所谓一帮一谢。”
“这,不过是我的处世之道。”
阿稻眨了眨眼,戏谑道:“我可没有利用自己身上的血去奴役其他鬼怪的习惯。”
老鬼一脸震色地看着阿稻,面前平淡无奇的这张极其普通的脸上,那双灵动透亮的双眸正焕发着勾人心魄的光彩。
耀眼而不可亵渎。
简直与父亲曾讲述于他的上一代始祖之血继承者月篱颠倒众生的风姿全然重叠在一起。
“始祖大人,此次老朽定会竭尽全力,帮您找回失踪舞姬,解您身上的一月预死咒!”老鬼神色格外认真地道。
阿稻有些被触动:“如此,便多谢了。”
接着,朝老鬼轻松地嘻嘻一笑,又道:“这几日辛苦你了,你先稍作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了。”
说完,她朝一旁正在收拾草席的秦霜看去:“秦霜,我们一同去寻些干柴和野味如何?”
秦霜应了一声,便和阿稻一道出门。
老鬼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开,看向手心里安静躺着的那片黄木,黄木散发出淡淡木香,徐徐传入鼻间。
老鬼嘴角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满脸的褶子越发紧密。
此时,朝树林里走去的秦霜时不时地偷偷打量身旁的阿稻。
阿稻没好气地道:“你突然不怕鬼了?都敢明目张胆地打量我了。”
秦霜有些尴尬,连忙收回视线,一脸的腼腆:“我并非有意……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
“原来你们鬼怪也有阶级之分……”秦霜吞吞吐吐地道,“你在鬼界里,定是如同玉公子在人类中一般的存在吧?”
阿稻愣了愣。
这个问题她从未去想过。
阿稻口气有些嘲讽地道:“就算是鬼怪里地位最高的又如何,在你们人类面前,所有的鬼怪都不过是生来粗鄙卑贱的生物而已。”
秦霜怔了怔:“其实像我这种人,跟你们鬼怪也没有太大区别。”
“你是哪种人?”
“我是寒门出身,在胤安贵人们的眼中,也不过比鬼怪高出那么一点点。”秦霜边说,还边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丈量了两下。
阿稻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寒门子弟。”
所有的慑鬼师在面对阿稻时,皆行平礼,阿稻还以为他是下人身份,没想到竟是出身寒门。
阿稻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