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正是言文靖回来了。
他手上捧着一簇新鲜怒放的木兰花,衣衫和靴子上都从外面带回来少许的泥土。
“你阙眉头微蹙,松开言文宁拉着他的手,走到言文靖面前,问道。
言文靖看了眼手上的木兰花,道:“木兰花这个季节开不了花,只得想些办法,浪费了点时间。”
蕴容是由木兰花的神魂形成的鬼怪。
言文靖绕过言文阙,朝那间黑屋子走去。
三皇子立刻命人点灯,为言文靖照明。
一盏烛灯靖抬步进入屋内,走到了一张木板床前。
木板床上躺着的尸体,正是蕴容,她被一张白布遮盖住了全身。
言文靖伸手,将盖在蕴容头上的白布褪下一截,露出了她那张惨白已僵死的脸。
言文靖嘴角微动了下,垂眸看向手中的木兰花。
他盯着那花许久,似又要出神,撑灯的小厮刚想唤他,他却突然动了。
他将木兰花一朵一朵地逐一铺开,放置在蕴容的上身周围,形成一个半圈。
他在做这一切时,月篱出现在他身后。
她也走到木板床前,目光停在蕴容那张安详的仿佛沉睡过去的面容上。
此刻,她的内心有两股情绪。
一股起于曾经的眠篱,正充斥着愤懑。
一股起于月篱本身,带着几分怜悯。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蕴容,是在她离开雾城前往胤安参加择苗会时。
那时蕴容主动跟她搭话,她对她印象最深的便是那对乌黑圆亮的双眼,还有如初生幼鸟啼鸣般好听的声音。
可现在,她再也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月篱眼中血红光芒渐燃。
她不得不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住内心的躁动。
烛火微晃,身旁言文靖的脸明明灭灭,光线忽明忽暗之间,他的表情却显得尤为平静,无半分波动。
就跟他一直以来一般无二。
若不是看刚才他千辛万苦跑出去捣腾出这一束木兰花,月篱恐怕都要以为他对蕴容之死根本就毫不在意。
“她怎么死的?”月篱问道。
过了半晌,言文靖只回了四个字:“死都死了。”
月篱看了他一眼,转身朝门外快步走去。
襄玉和三皇子等人还候在外面,月篱径直走到三皇子面前,问道:“敢问三殿下,蕴容是如何死的?”
三皇子犹豫了下,答道:“这件事应是个意外。”
“那还请三殿下告诉我,是怎么个意外法。”
寒棠梨突然站出来:“这件事因我而起,有什么你问我便是。”
月篱看向寒棠梨,冷笑道:“原来是你。”
寒棠梨面上一僵,强装着笑意道:“月篱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月篱!”三皇子再次出声,“事出有因,怪不得她。”
月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寒棠梨道:“她不小心撞到我,我只是小小惩戒她一下,谁知道她那么不经打。”
“你让人打她?”月篱眼神逐渐变锋利起来。
“那丫头做事毛毛躁躁,差点将我撞到池子里去,幸好当时柒公子扶了我一把。”
“不过,她的确罪不至死,我也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为了这点小事去要她的命。”
寒棠梨说得义正言辞,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月篱心下划过一缕疑惑。
“得你之命令,惩罚蕴容的下人是哪个?”襄玉走了过来。
寒棠梨连忙应道:“我这就将他叫来。”
她脸上神情登时添了一抹柔弱无辜之气,说话声音变得都比刚才要更轻柔一些。
她对身后的婢女吩咐道:“去把门云叫来。”
婢女得了吩咐,匆匆离去,片刻后,就带着一名个头不高的小厮走了过来。
小厮门云在襄玉跟前,叩拜于地,小心忐忑地开口道:“参见玉公子,小人叫门云,先前小人得了三皇子妃之令,以鞭绳惩戒蕴容,但打鞭数不……不……”
门云刚抬起头,就看到正从那间暗靖,冷冰冰的视线正烙在他脸上。
门云顿时慌了神:“不……不曾超过十下,她就……就咽气了。”说完这句话后,门云整个人吓得直接趴在了地上。
言文靖走了过来,停在门云身前,俯视着脚下匍匐成一团之人,半晌都不说话。
气氛就这般一寸寸僵冷下去。
门云终是忍不住,他朝言文靖猛一叩首,口中求饶道:“言四公子,小人当时下手真的不重,没曾想到怎么就突然……”
话都没说完,门云面前站立的那双脚突然离开。
言文靖已朝远处走阙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抱起身旁的言文宁,连忙追上去。
言祈渊叹了口气,对襄玉和三皇子拱手道:“蕴容对阿靖来说,有些特别,让玉公子和三殿下见笑了。”
三皇子笑着表示无碍。
寒棠梨这时走过来,一脸诚挚地向言祈渊为今日之事致歉,又让言祈渊多劝解下言文靖。
一套说辞和举止下来,挑不出半点错,反而是让人觉得她不以势压人,讲理又大气,不愧是胤安大家闺秀里的贵女典范。
襄玉朝不远处站立的月篱看去,见她正望向寒棠梨的方向,眼中透着浓浓的怒意。
隐约间,还有一道杀机。
下一刻,月篱突然转向还匍匐在地的门云。
她蹲下身,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整个人直接从地上拎起来。
云门顿时发出一阵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