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篱的侧脸在烟火下尤为清晰,眉眼盛满了欢喜惬意,嘴角的笑容开得极盛,简单而纯粹,美艳又华丽,整个人看上去比那烟花还要绚烂多彩。
三皇子眉目清秀隽雅,神态平和,脸上一直挂着清浅温润的笑容,每当身旁的眠篱说了什么,他总是十分有耐心地一一回应,偶有未听清之处,还会特意低垂下头去,侧耳细心聆听。
少女笑靥如花,少年温润如玉,两人俨然一对天生璧人,看上去好不般配。
走廊一处,突然传来一声参拜:“参见玉公子!”
此时烟花已入尾声,不似刚才那般声声震天响,这参拜声不大不小,刚好让不管是襄玉这头还是眠篱那头都听得清楚。
襄玉蓦地回过神来,他收回目光,扭头望去,只见荀广彦独自一人提着一盏宫灯,正站在走廊处几步以外,对着自己盈盈而拜。
“公子!”眠篱的惊喜声响起。
一阵轻快地脚步声迅速靠近,眠篱已到了襄玉跟前。
她朝襄玉躬身拜了拜,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欢喜。
襄玉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转向荀广彦:“荀小公子可是有事?”
荀广彦俯身道:“没事,只是刚巧看到玉公子,想打声招呼。”
襄玉似笑非笑,从他身上移开目光,然后望向不远处荷花池边的三皇子。
两人对视一瞬,三皇子朝襄玉躬身行礼。
只是不想三皇子这身子才刚躬了一半,襄玉竟面无表情地直接回过头,径自离去。
余光中觑到襄玉这个动作的三皇子不禁愣住。
自己刚才,是被无视了?
荀广彦望着襄玉、狸奴和眠篱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三皇子走近荀广彦,也望向襄玉主仆三人离去的方向,有些不解道:“玉公子好像不太待见我?”
荀广彦看了他一眼:“不是好像,是确实。”
三皇子:“……”
沿着石阶向下,进入另一条走廊,此处灯光更甚,明亮许多,已是接近太华殿。
襄玉突然停了下来,对身后的眠篱道:“你去膳房帮我取一坛宫中陈年酒酿,带回襄府。”
眠篱心里有些奇怪。
公子何时爱喝酒了,襄府的酒不香么?
但她还是照做,告退离去。
等眠篱走远,狸奴面带疑惑:“公子,襄府不是一向只供呈您亲手酿制的篱花酒么,怎么突然要……”
话还没说完,襄玉突然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
狸奴神色一僵,声音卡在喉咙,再也挤不出半个字。
静了一刻,却听襄玉懒懒答道:“一时兴起,不行么?”
狸奴偷瞄襄玉,眼神里明显地写着“不信”。
罢了,您老人家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狸奴笑眯眯,嘴上连忙应道:“行,自然是行的。”
眠篱从宫中的膳房处取了一坛几百年的陈年酒酿,对方一听是襄玉来取酒,当即把这坛年份最久的一坛从最深的酒窖内搬了出去,给酒的老内侍还说就连整日坐在太华殿的那位都还未曾喝到过。
眠篱道谢后,抱着酒坛子赶紧往太华殿赶。
一路人都没什么人,夜宴在一场烟火会后,快要接近尾声,内侍宫婢们此时都围着太华殿内的众贵人们,准备伺候着引他们出宫。
公子怕是要等急了。
眠篱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从宫中膳房走回太华殿,途中要经过一片假山石林,平日是宫中妃嫔们打发时间的游览之地。
若是从那处直接穿过的话,可以省下去太华殿的时间,但一般宫婢和内侍都不会这么做,因为怕惊扰了贵人。
但眠篱并不知情,刚才她前去膳房时,便走的是这条近路,回来时,自然要沿原路返回。
夜里的假山石林,尤其寂静,方才眠篱去时经过此地,还是漆黑一片,回来时,发现不知何时已被人在东南西北四角各燃起了几盏宫灯。
影影绰绰,欲盖弥彰,气氛比来时,竟多了几分阴森诡异。
眠篱穿梭其中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比来时,似乎更静了。
眠篱心下不知为何,有些不安,脚下步子更是生风般地前行。
走到一半的时候,一处山洞内突然隐约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还断断续续的有惊慌声和求饶声混杂其中。
进宫前狸奴便交代过她,宫中怪事多,装眼瞎耳聋少掺和,眠篱身份特殊,更是应该注意。
所以当眠篱听到这些声响后,并未打算停下脚步。
但是那声似是越来越明显,最后眠篱竟能听清楚洞内的对话声。
只听最初发出声音的女子哀求中带着威胁,口吻似是痛诉:“大哥,我可是你亲妹妹,你怎能做出这等龌龊事,难道就不怕我告诉父亲?”
“小妹,你就从了大哥我吧,我都馋你身子好久了,大哥快憋出病了,你就心疼心疼我可好……”
接着那女子的挣扎声和求饶声又传来。
“大哥,你不要这样,大哥,救命啊……救命啊!”
“别喊了,我把这一片都清干净了,你就算喊破嗓子也没人应你,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我可是等了盼了好久了,洞房一刻值千金,咱们就别再浪费时间了。”
……
眠篱的脚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她听得清清楚楚,那男声,是阜衡之!
竟然连他亲生妹妹都欺负!
眠篱再也无法视而不见,她抱着那坛百年陈酿,直接闪现到了山洞口前。